2012年5月31日 星期四

全球競爭力排名 台退居第7

2012-05-31 07:02 新聞速報 【中央社】  瑞士洛桑管理學院(IMD)公布2012全球競爭力報告,在59國中,台灣居第7,去年第6,但仍是亞洲第3。領先主要競爭對手南韓、中國大陸與日本。  排名前10的依序是香港、美國、瑞士、新加坡、瑞典、加拿大、台灣、挪威、德國及卡達。其中香港再度蟬聯全球競爭力之首;美國去年與香港並列第1,今年居次。  分析今年度的全球競爭力排名,IMD公布的報告指出,儘管美國全面衰退,但卓越的經濟實力、企業活力與創新能力,使美國仍處於全球競爭力的中心。  世界競爭力中心(WCC)主任賈瑞利(Stephane Garelli)表示,美國與全球的先進與新興經濟體,維持著獨特的互動關係,使這個國家的競爭力對於世界各國具有深遠影響。  他說,尤其當前南方國家處於萌發階段,歐洲因緊縮政策陷入困境之際,世上沒有一個國家能像美國,操縱如此強大的「提拉效應」(pull effect),總而言之,「若美國振起,全球成功」。  IMD的全球競爭力排名報告說,面對當前動盪的經濟局勢,新興經濟體皆遭到波及。金磚5國中,除了南非的排名由第52推前至第50,俄羅斯比去年進步一名,排第48,中國大陸由去年第19落至第23,巴西和印度也都退步。  至於亞洲其他國家,香港依舊名列前茅,南韓競爭力排名維持第22名,馬來西亞由第16推前至第14,新加坡由第3退至第4,台灣由第6退居第7,日本由第26落至第27,泰國、印尼、菲律賓排名也倒退。  而歐洲則是以具有出口導向製造業與財政紀律健全的國家排名居前,如瑞士排名第3、瑞典第5、德國第9,都進入前10名;債台高築的愛爾蘭、冰島與義大利,排名比去年進步,其中愛爾蘭更由第24躍升至第20。  但西班牙、葡萄牙、希臘持續退步,其中西班牙由第35退至第39,希臘的排名僅超前委內瑞拉。  此外,IMD另評比各國推展全球化與著手從事改革的態度。雖然愛爾蘭陷入債台高築的危機,但IMD的報告卻最肯定愛爾蘭推動全球化的努力,其次分別為智利、丹麥、馬來西亞、香港、台灣、新加坡、以色列、瑞典、南韓。  同時,IMD也正面評價愛爾蘭著手從事經濟與社會體制改革的態度,其次分別為馬來西亞、台灣、新加坡、香港、卡達、瑞士、瑞典、南韓與阿拉伯聯合大公國。  賈瑞利在報告中指出,當前經濟衰退的局勢,已使得世界經濟比以往任何時候更為脆弱且繁雜,迫使企業必須採行多個並行運作的商業模式。  他說,新興經濟體靠內需及經營良好的公司擺脫經濟的動盪,而受當前經濟情勢波及的已開發國家經濟體則轉向再工業化。這兩種情況將導致經濟國族主義再度抬頭,及難以抗拒保護主義的誘惑。1010531

黃創夏部落格》用人取「巧」,馬英九自作孽

2012-05-31 18:47 新聞速報 【黃創夏】 前言:看看這四年多的布局,一味 Home Stay ,劉憶如、賴幸媛、莫名其妙人物一拖拉庫的監察院與考試院人事、為莊國榮說項的奇異言行、搖擺千轉的國光石化、證所稅、油電雙漲、請辭到請辭待命到請假待命的荒謬???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真正的核心思想,只是想「扭轉」,一味是取「巧」! ===【透視鏡】=== 在二○○八年三月二十四日,當拿到史無前例的五十八%選票,國會席次高達四分之三,地方諸侯掌握十八席的絕對優勢之時,馬英九與金溥聰等核心幕僚定下了取「巧」國策,鑄下了「馬上,絕不會好」的悲運不歸路。 甫勝選,短短休息一天之後,一大早,馬英九與蕭萬長就召集馬蕭競選總部的核心幹部開會,當時,一些曾擔任過政務官的幕僚建議馬英九,需知經過「扁珍亂政」的摧殘,馬英九該以「災後重建」為使命,新政府一定要早早上路。 許多「災後重建派」建議馬英九,應該要和二○○○年第一次政黨輪替時的陳水扁一樣,在四月初就組好新內閣,讓新政府上路,廣納各路泛藍可用之人馬,用人惟才,沒有蜜月期。 「災後重建派」更建議,在四月初一組好政府後,就要立刻組織新時代的府、院、黨與行政、立法及地方縣市長間的新互動關係,「六路人馬」儘早磨合。 「災後重建派」憂心忡忡,但馬英九卻開始「記筆記」,瞭解馬英九心思的那些來自馬英九長期夥伴幕僚群當然知道馬英九的想法不一樣,一位並沒有入座,自己一個人坐在一旁,背對著大家而是馬英九絕對信賴的幕僚突然拋出一句:「組的好不如組的巧」! 組的好不如組的巧!這話打中了馬英九的心坎,馬英九幾乎是拍大腿讚賞式地當場裁定馬英九政府用人的基調是「巧」。 用人取「巧」,就是馬英九這幾年以來一路走來,始終如一的基本方針,不論是用人、決策、所謂的改革,都是以文宣為主要目的,只想搞「形象工程」,說穿了,就是想要偷「機」以取「巧」。 何謂「巧」?就是搞一堆文宣、搞一堆「虛擬化的政治」、「空洞化的文宣」啦!所以,他們不會專心治國,每一次總是想要找一些人來當「話題」,以爭取版面當成是政府布局,從來不去真正思考整體施政目標是什麼?更不會在乎所任用的大員們,是不是適才與適所。 過去,「扁珍亂政」時期,陳水扁一度以英國前首相布萊爾為師,布萊爾有個親信叫阿拉斯特?甘特(Alaistair Campbell),曾被英國公論封為「英國第二有權力之人」、「扭轉沙皇」(Czar of Spin),他建議布萊爾在首次內閣會議上要求閣員叫他「東尼」,而不稱他「首相先生」,成功替布萊爾創造了「人民的首相」親民形象。 「扭轉」的妙處就是不斷操弄政治修辭學,用最淺顯又帶有感染性的字眼,搶佔媒體頭版話題,操控議題設定權,恰好,也正是金溥聰與馬英九的專長。 看看這四年多的布局,一味 Home Stay ,劉憶如、賴幸媛、莫名其妙人物一拖拉庫的監察院與考試院人事、為莊國榮說項的奇異言行、搖擺千轉的國光石化、證所稅、油電雙漲、請辭到請辭待命到請假待命的荒謬???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真正的核心思想,只是想「扭轉」,一味是取「巧」! 但是,成也扭轉,敗也扭轉,甘特和布萊爾搞到最後,終於被看破手腳,因為扭轉只是手段,不能是施政的目的,過度扭轉的結果,布萊爾最後被譏為是「只有扭轉,沒有政策」、「花太多時間在追逐明日之頭條新聞」、「施政被扭轉機制所控制」、「利用扭轉來掩飾施政的失敗」。 一味扭轉,終究造成選民疏離,一味取「巧」,不在政績反省與下手,每一次布局都是以文宣心態想要解危,哎???馬英九如果不認真思考「好比巧更重要」,勢必也會一步步踏入布萊爾與甘特的後塵啊! 天佑中華民國、天佑台灣人民!

2012年5月24日 星期四

張作錦

感時篇/台灣,有飯吃,能講話,和諧嗎?


請周立波和高尚全兩位來台灣看看
傳統文化之所以能「傳」下來,一定有它內在的生命力。大陸當年除四舊,用盡政治力量。但曾幾何時,當毛死江亡,一切又逐漸恢復舊觀,像民間藝術的相聲,就又蓬勃發展起來。相聲兩大名角,坐鎮北方天津的郭德綱,現場聽講要兩三個月前訂位。雄據南方上海的周立波,粉絲團遍及海內外,且不限於滬語族群。
我聽過周立波的一段話:什麼叫「和諧」?和,左旁是稻粱,右旁是嘴,意即人人有飯吃;諧,左旁是言,說話之意,右旁是皆,都的意思,合在一起就是人人能講話。人人有飯吃,人人能講話,這就是「和諧」。
聽了周立波的一席話,勝讀十本政治學教科書。什麼叫「深入淺出」?什麼叫「老嫗能解」?這就是!如果我在台灣都聽到了,中南海人豈能聽不到?大陸自改革開放以來,建設「和諧社會」是政綱之首要,目前大體已做到一半,人人有飯吃;只要再做到另一半,人人能講話,則大陸之民主富強似可期矣!
後來,周立波「語錄」似乎有了「版權」問題。我讀大陸作家熊培雲的《思想國》,他說那話是經濟學家高尚全說的。不管誰先說的,誰提倡的,都是意境深遠的經典名言。但名言未必能放諸四海而皆準,在台灣就面臨考驗。台灣人人有飯吃,而且吃得還不錯;更是人人能講話,愛講什麼就講什麼。但台灣和諧嗎?似乎未必。原因何在?許多學者專家都發表過高見,就不再重複。由於高尚全或周立波的話引發的靈感,筆者狗尾續貂:台灣之不夠和諧,是因為吃得太好,講得太多。
吃飯,是經濟問題。台灣靠先輩的努力,胼手胝足創造了「經濟奇蹟」,成為「亞洲四小龍」的龍頭。那時候國家有發展目標,人民有榮譽感,多重的活、多髒的活都自己幹,每周工作六日也不喊累,企業家提著手提箱在國內外上山下海。今天,受國際的影響,台灣經濟成長固不如往昔,而我們的工作熱忱尤逐漸消失。我們要進口外勞,我們全年休假達115天。有的青年人說找不到工作,有人則不願「屈就」,因為父母給的零用錢都比做工的薪水多。由於意識形態和地方本位因素,國內外企業家在台灣都很難投資。而政客為了選舉,又大方的開出各種社會福利支票。有先輩掙的老本撐著,現在「小確幸」的日子過得不錯,也就是「吃得很好」。至於將來怎麼樣,根據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道理,如不付出努力,結果何待卜筮?
至於能講話,屬民主政治範疇。台灣自解除戒嚴、開放黨禁和報禁以來,言論已無限制。今天在媒體、在議會、在學校、在社團、在街頭巷尾,不是「人人能講話」,而是人人講了太多的話。為了讓別人聽得見,我的聲音一定要比你的更大。為了引人注意,我的主張一定要比你的更強烈、更激進。於是我們的社會被撕裂了,我們的生存秩序被破壞了,我們國家的目標愈來愈模糊,而前途也愈來愈不確定了。
高尚全教授和周立波先生,請你們來台灣「自由行」,回去想一想,與你們的名言參對一下。


社會很多「隱性傷人」的事卻少人在意
東海大學二年級學生鄭捷在台北捷運車廂內隨機殺人,4死24傷。這般凶殘的暴力,在台灣還是首見,把大家都嚇壞了。
驚魂甫定,社會開始檢討原因。有人說他在家庭中溝通不良,有人懷疑他在男女感情上受挫折,有人更指他沉溺於網路上打打殺殺的電玩遊戲而弄假成真。總之,萬方有罪,罪不在我。很少有人反省,我們成人社會是不是把青年鄭捷教壞了?
鄭捷持刀行凶,伏屍多人,血濺車廂,人皆見之,故生恐懼之心。然而社會上經常搬演反倫理、反公義、反法治的事件,摧殘了人的良知,毀壞了共守的價值,動搖了國家的基礎,但那些不見血的「隱性傷人」事件,大眾卻習焉而不察。其實,「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惡苗必會長出惡果。
試說一惡苗:立法院長王金平和民進黨總召柯建銘關說司法案件,兩人都全身而退,負責偵查除弊的檢察總長黃世銘反受到懲處。中研院院士胡佛教授以「光天化日陷人於罪」為題,在報上撰文質問說,這樣的做法,「法理能恕嗎?天理能容嗎?」一樁法理難恕、天理難容之事,居然見之於光天化日下的台灣,教「鄭捷們」受到怎樣的啟發?用不同的方式傷人,可行之於廟堂,卻不見容於市井,又能教「有樣學樣」的「鄭捷們」心服嗎?
台灣暴戾之氣的形成,其來有自。看看我們的立法院,有幾個議員發言像有教養的人?在風狂雨驟式的語言暴力之外,揮拳、扯髮、潑水、拉麥克風、占主席台、阻撓國家重大建設法案通過、視百姓福祉如無物,反以「民主」沾沾自喜。這樣的自欺欺人,不是對國家和人民的「隱性傷人」是什麼?
立委不僅在院內言行不堪,在院外更原形畢露。馬英九總統喪母,民進黨立委陳歐珀跑到靈堂鬧場,還要喪家出來賠禮。郭台銘指著鼻子罵說「禽獸不如」。
媒體之媚俗與腐化,棄專業規範如敝屣,與國會枹鼓相應,同惡相濟,社會受害益深。個人曾久役於新聞界,嘗居是山,同感愧怍。
今之台灣,風俗之厚薄奚自乎?在於立委之嘴巴拳腳與記者之筆頭畫面也。二害常在,國無寧日。
然尚不僅此。大學生「攻占」立法院和行政院,一派造反有理的樣子。交通大學校長吳妍華在討論學運問題時,表示「沒把學生教好」,台大法學院長謝銘洋立即仿效說「我們沒把馬英九教好」,而民進黨籍台北市議員周威佑更口出穢言汙辱吳妍華。看到這些社會頂端者的言行,真教人咋舌。風行草偃,教育是國家的根本,我們的根本動搖了。
我不知自己是否在「無限上綱」,覺得成人社會的芸芸眾生,尤其菁英階層的人,都應正心誠意,反躬自省。我們只有懺悔,才能接受教訓。
願鄭捷把我們教得更好。

感時篇/亡人之國必先去其史


 

──有心人正多方搶救中華民國歷史
龔自珍的詩被後人譽為「三百年來第一流」。但基本上他更是清末一位思想家。「亡人之國必先去其史」,就這麼一句話,教人讀來汗流浹背。
中華民國現在受到亡國去史的兩面夾攻。大陸要亡中華民國,正在且似已完成「去其史」的工作。台灣也有些人想亡中華民國,積極又無所不用其極的在「去其史」。
大陸早在1971年由周恩來指示編纂中華民國史。根據當代為前朝修史的慣例,一來表示中華民國已經滅亡,再者也藉以鞏固新政權的合法性。這套歷史書寫寫改改,於2011年9月正式底定,共36冊。負責主編的大陸「社科院中華民國史研究室」宣稱,「中華民國史已成兩岸共同歷史的記憶」。中華民國還活生生的在台灣,怎麼就成了「記憶」了呢?
中華民國史中最輝煌壯烈的一頁,就是八年抗日贏得勝利。大陸從前一直對內外宣傳,謂「國民黨不抗戰」,抗戰「是共產黨領導八路軍和新四軍打的」。以後史料出現日多,共產黨自知再拗下去就成了國際笑話,乃改口抗日「國軍是正面戰場的主力」,共軍則在「後方游擊區奮戰」。儘管如此,這與並不承認中華民國的存在是不衝突的。
台灣想亡中華民國的人,在「去其史」上的努力,較諸大陸則不遑多讓。李登輝和陳水扁完成了去中國化的大部分工作。杜正勝的同心圓史觀直指台灣與中國沒有什麼關係。像荷蘭、西班牙、鄭成功和清朝一樣,中華民國是一個外來政權。這個外來政權在台灣除了白色恐怖之外什麼好事都沒做,是日本把台灣帶向現代化。至於千萬軍民同胞為抗日戰爭犧牲受苦,終於使台灣光復,這些人也可悍然不顧,且謂台灣地位未定。
台灣歷史課綱從1994年李登輝時代開始修訂至今,不但將台灣史從中國史分離出來另立一冊,順序上也優先教授台灣史,其次才是中國史,以此改造歷史認同與民族認同。兩岸沒有相同的歷史等於分裂,而維持現狀即等於繼續往分裂方向走,也就是鞏固了台灣獨立建國的意識。
若干學術文化界人士不忍讓下一代接受這種扭曲的圖像,希望能投入歷史教科書的編寫與出版,多位大學教授如黃光國、王曉波、張亞中、王仲孚、潘朝陽、謝大寧和許多中學歷史老師不斷努力,但效果殊鮮。謝大寧今年6月24日投書《中國時報》,指出國家教育研究院對他們編寫的內容諸多挑剔。最具體而嚴重的如不准用「日據」而必須用「日治」,等於承認日本當年占據台灣的合法性。
至於搶救抗戰的歷史,倒是分路合擊,應該有些成果。首先是前行政院長郝柏村《解讀蔣公八年抗戰日記》,已於6月28日由「天下文化」出版。美國史丹福大學胡佛研究院「郭岱君跨國團隊」所撰《重寫抗戰史:新檔案、新視野、新史觀》,以及國史館編寫的抗戰史,都在加緊進行中,明年是「七七抗戰」七十七周年,會拿出一些成績來。
從另一角度說:存其國必先救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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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時篇/懷念傅斯年和蔣介石 【聯合報╱張作錦】 2012.11.08 03:33 am 當國事艱難,應有人勇於直言,有人察納雅言 古今中外有一個公例,凡是一個朝代,一個政權,要垮台,並不由於革命的勢力,而由於他自己的崩潰!有時是自身的矛盾、分裂,有時是有些人專心致力,加速自蝕運動,唯恐其不亂,真好比一個人身體中的寄生蟲,加緊繁殖,使這個人的身體迅速死掉。 上面這段話,是傅斯年於民國36年所寫〈這個樣子的宋子文非走開不可〉評論文章的第一段。他沉重的引用經書的話說:「為政不於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他認為當時的國家政局敗壞之源在行政院長宋子文,所以宋應走開,否則「一切完了」! 世人皆知,宋子文是蔣介石委員長的姻親,但蔣迫於民意,宋子文果然走開了。 今天的中華民國據大家的觀察,國家政局的敗壞之源移到了立法院。曾任國安會祕書長和立法委員的蘇起,於不久前發表〈台灣民主的反思〉一文,他以極大的篇幅檢討立法院,他說:「我們的立法院是現代民主國家中最不像正常國會的國會之一,不能因應當前台灣內外大環境的需要,甚至也不能反映國內民眾的需求。近十年的政黨惡鬥更弱化了立法院的立法角色,讓它變成政黨角力的主要舞台。」 蘇起說,根據他在立院三年及平時的觀察,立法院的問題「罄竹難書」。他在文中僅討論與公共政策較相關者:「第一,它是全國最沒有效率的機關之一。立法院的立法怠惰,意味著許多不合時宜、封閉保守的法條繼續綑綁住政府與人民。第二,大多數通過的法案是個別立委的提案,不是行政部門的提案。即使是行政院優先法案,在絕大多數會期的通過比例,都不到一半。」 蘇起最在意的還是,我們的立法院「有一個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制度,『朝野協商』(正式法律用語為『黨團協商』)。別國的國會即使進行朝野協商,也只會針對程序問題(如開議、休會、延會等),不會針對實質法案。但我國自1999年入法起,參與『朝野協商』的立法院院長及政黨代表就一直掌握大部分法案的生殺大權,其中任何一人都有法案的實質否決權。許多法案,尤其是個別立委的提案,常常沒有經過全體立委投票,甚至在他們不盡知情的情況下,在所謂『朝野協商』的密室中通過。最最特別的是,每個政黨,不論立委人數多寡,一律平等參與,都只有兩名代表。亦即,在立院113位立委中人數高達81(上屆)或64(本屆)位立委的國民黨,在密室中與總數只有3位委員的少數黨同等分量。這個扭曲多數決原則的『台灣特色』不但讓我們引以為傲的民主選舉失掉意義,還徹底閹割了多數黨的權力,而且提供多少不為人知的暗盤交易空間。耐人尋味的是,占相對少數的民進黨在去年11月底通過『國會改造』決議,要求廢除朝野協商;反而被閹割若干年的國民黨不動如山,似乎甘之如飴,寧可繼續背負多數黨立法不力的罪名」。 大家想問的是,立法院「不為人知」的「暗盤交易」都「交易」些什麼?為什麼民進黨要廢除朝野協商而「被閹割若干年的國民黨不動如山」?應該答覆而能夠答覆的不是立法院院長王金平嗎? 稍知台灣政治行情的人都有此疑慮:王金平主持立法院,行事「圓融」,各方「稱好」,目的似在經營「坐二望一」的機會。若果如是,那麼國家前途、人民利益,他當然就「自顧不暇」了。 君不見,目前社會輿論都反對「九A立委」,但王院長先是以「措施性法律」為同仁解套,後在民意壓力下,改革態度也不積極,無視於政治風氣之整頓,更無視於全國人民的納稅錢。數月前的「美牛案」,為中美關係與貿易利害之所繫,但王金平主持院會拖拖拉拉,慢條斯理。其用心,實令人費解。 知內情的蘇起,對立法院檢討的那些事,誰應負責?他雖未指名道姓,但王金平能脫離干係嗎? 國民黨在立法院中有很多不分區立委,王金平是其中之一。以言黨,他們應執行黨的政策;以言不分區,他們是黨的「投票機器」。國民黨只要撤銷其黨籍,他們就失去了立委的身分,自然也就不能當院長,則立法院的「立法怠惰」和「暗盤交易」會不會改善一些呢? 中華民國的前途,大半看立法院今後的作為。而馬英九總統未來的歷史定位,也繫於國會能配合他的政策做些什麼。如果我們步武前賢,建議在立法院中無所作為而只會操弄「暗盤交易」的人「非走開不可」,應不算過分吧! 當國事艱難,應該有人勇於直言,更重要的,尤應有人察納雅言。 【2012/11/08 聯合報】@ http://udn.com/ 感時篇/龍應台的哀,是國家的愁 【聯合報╱張作錦】 2012.09.13 04:31 am ──台灣的「內部矛盾」似已演化成「敵我矛盾」 文化部長龍應台出訪美加,14天走了紐約、華盛頓與溫哥華三大城市,發表演講、舉行座談,廣泛接觸國際人士和華僑同胞,為台灣的軟實力發聲,力圖擴大中華民國在國際上的能見度與影響力。 正當龍應台在前線「執干戈以衛社稷」的時候,後方的在野黨議員「缺席裁判」,批評她當官「擺譜」,指她在文化部和新聞局各有一間辦公室,吃飯盒還要人把菜分好,譏她為「龍太后」。 不必龍應台自己答辯,稍稍了解文化部業務的人都知道,新聞局大部分業務劃歸文化部,但文化部辦公室不夠大,現在分好幾處辦公,如果龍應台不講求效率、體恤同仁,則開會、洽公就要有一小批或一大批新聞局的人跑去文化部。二者哪個合理?豈待詞費。 至於吃飯盒,飯盒本有多個「隔間」,分盛飯菜,有何可議?質詢如此瑣屑之事,其人瑣屑可見。再回想龍應台履任之初,在立法院碰到穿球鞋和手托腮等困擾,真使人驚詫:這就是我們國會議員的水準? 其實,立法院雖不少「三教九流」的人,但不少委員的胸懷識見還未必如此低下。藍綠朝野之所以如此對立衝撞,透露出一個十分可憂的警號:台灣的「內部矛盾」似已激化成「敵我矛盾」了。 中共將社會矛盾分成「人民內部矛盾」和「敵我矛盾」。社會上的矛盾各國皆有,各時皆有,不能因為共產黨談過我們就避諱。所謂人民內部矛盾,是指民主政體下人民與政府間的矛盾,而獨裁專制政權下,統治者與被統治者間的矛盾是敵我矛盾。 內部矛盾只是人民對政府政策、方略或執政手段有不同意見,是可以經過討論、協商與投票等方法得到解決的。其方式是民主的,理性的。而且,所有的內部矛盾,都不能超越人群國家的整體利益,應該也可以在現行體制中求得各方的滿意。而敵我矛盾那就是你死我活,絕對無理可講,也絕無妥協餘地,必將政權推翻而後已。 依此而論,在野民代與龍應台之間最多只是內部矛盾,不應是敵我矛盾,則相煎何太急也? 其實,龍應台還不是第一個錯置「敵我矛盾」的受害人,馬英九總統才是。馬總統9月7日登彭佳嶼視察,外界認為是宣示釣魚台主權。民進黨主席蘇貞昌批評說,馬總統對區域穩定與國家主權平時就應有積極的表述,不是等到相關新聞炒熱了,才登島觀望一番,這是自我阿Q。依目前的國際現狀,蘇貞昌能提出什麼比馬英九更好的釣魚台政策?而民進黨和蘇貞昌個人「平時」似乎也沒有要求馬總統要做什麼「積極表述」?再說,馬總統去了挨批,若不去,在野人士難道不會說他太不關心「國家主權」了? 談「國家主權」先要有「國家」。不管馬政府的國政成績如何,它絕不是一個獨裁專制的政府,人民內部矛盾不應該演化成敵我矛盾,因內鬥而百廢不舉,把國家拖垮了。 台灣已多次政黨輪替,政府誰來當家,對老百姓來說無關宏旨;他們期盼的是經濟成長、社會安定,國家能隨世界潮流同步前進。但是,升高敵我矛盾的那些政客,能滿足民眾這點卑微的願望嗎? 龍應台出訪回國,記者問她對「龍太后」的反應,她只有無奈。她說:「外面的世界不會等我們,能不能讓我們安心做事?」 龍應台無奈的「哀」,是國家無限的「愁」。我們如果還不能「安心做事」,會與「外面世界」的差距愈來愈遠。 全文網址: 感時篇/龍應台的哀,是國家的愁 | 聯副‧創作 | 閱讀藝文 | 聯合新聞網 http://udn.com/NEWS/READING/X5/7359343.shtml#ixzz26KnRNMB0 Power By udn.com 感時篇/六朝何事,只成門戶私計? 【聯合報╱張作錦】 2012.05.24 03:39 am ──大陸不政改,貽人「為黨政與豪門貪腐方便」之口實 朋友日前傳來大陸「搜狐網」製作《毛澤東的最後風雨路》紀錄片,讓我們見識到,一個曾嘲笑秦皇漢武和成吉思汗,且聲言「敢教日月換新天」的「風流人物」,在生命形將終結之時,其形體之衰敗、精神之頹靡,與乎顯露於外的焦慮、畏怯與悲愴,似尚不若常人。 毛澤東醫療小組成員、眼科醫生唐由之,1975年7月替毛澤東摘除了白內障,留在中南海毛的住處照護。他在紀錄片中回憶說: 那是手術後的第五天,房間裡只有毛主席和我兩人,戴上眼鏡後的毛主席起先靜靜地讀書,後來小聲地低吟著什麼,繼而突然號啕大哭,我見他手捧著書本,哭得白髮亂顫,哭聲悲痛又感慨。事發突然,我緊張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趕快走過去勸慰他,讓他節制,別哭壞了眼睛。過了一會兒,毛主席漸漸地平靜了一些,同時把書遞給我看,原來是南宋著名思想家陳亮寫的〈念奴嬌‧登多景樓〉。 陳亮是思想家,也是文學家,對當時統治者不思進取,苟且偷安,只以憑江拒金人南犯為滿足,十分憤慨。多次上書言事,兩度被誣入獄。孝宗淳熙15年(1188),陳亮到建康和鎮江考察形勢,準備向朝廷陳述北伐的策略。途中登鎮江北固山「多景樓」,心潮澎湃,寫了〈念奴嬌〉這首詞。前四句是這樣的: 危樓還望,嘆此意,今古幾人曾會? 鬼設神施,渾認作,天限南疆北界。 一水橫陳,連崗三面,做出爭雄勢。 六朝何事,只成門戶私計? 先描繪了鎮江的山川形勢,不過這樣的自然天塹仍不應該消蝕了主政人的抱負與勇氣。下面緊接著就借批判六朝統治者,來揭發南宋當局偏安苟且的思想本質:原來這樣的政策,只不過是為少數豪門世家的狹隘利益打算而已! 讀了陳亮的詞,毛澤東為什麼痛哭失聲?唐由之當然不敢問,毛也沒有解釋。我們猜想,毛主政大陸之後,犯了一連串滔天大錯,到文化大革命達於頂點,把國家弄得支離破碎,人民一窮二白,當自己的生命也走到盡頭之時,他如果還稍有良知,是應該懺悔的。若他真因此而悲不自勝,雖然並不能贖其罪愆,但世人總還會給予些許理解。 毛澤東向中國百姓說了許多彌天大謊,最典型的一句是「為人民服務」。共產黨主張的是「無產階級專政」,而他們自任是無產階級的代表,故天經地義由共產黨專政。所以不是共產黨為人民服務,而是人民為共產黨服務。 鄧小平石破天驚,決定「改革開放」,救了中國大陸。但他本人以及後繼者,仍陷於「共產黨專政」的籠子裡,走不出「黨天下」的桎梏。黨高於國,國高於民。對於黨政幹部來說,國家既是我們的,我們當然愛怎麼拿就怎麼拿,愛拿多少就拿多少。高幹也,太子黨也,官二代也,人人有份,「建國」幾十年了,貪腐的情形愈演愈烈。請看薄熙來家族案,要不是薄的政治野心太大,想撼動中南海,不仍然是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嗎? 中共當局不是不知道人民之不滿,危機之漸起。但推行政改就得走向民主政治,放棄黨的特權,不能再繼續維持「黨國體制」,所以「犧牲未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犧牲」。然而盲人維權律師陳光誠的出逃成功,說明無論多少監視、多少障礙,也擋不住人民追求人權、自由和法治的決心。 「為人民服務」那句口號的背後,正是「六朝何事,只成門戶私計?」,凡寄望共產黨能自動改革的人,心裡大概都非常著急。因為共產黨自動改,才是真正的「維穩」,使大陸不致動盪;若是「被改革」,代價將極大,對兩岸三地的中國人,甚至對全世界,恐都非好事。願天佑中華! 【2012/05/24 聯合報】@ http://udn.com/ 感時篇/再見黎智英‧永別張季鸞 【聯合報╱張作錦】 2012.10.25 03:09 am ──台灣某些媒體之「毒性」有過於煽色腥者 台灣企業家以新台幣175億元購得壹傳媒,包括《蘋果日報》、《壹週刊》、《爽報》和壹電視。 台灣媒體多以「滿載而歸」形容黎智英這樁買賣。一家報紙這樣說:「穿梭買家比價,掃遍台灣財團,逼出高價,將自己『被除之而後快』的處境也當成商品,拿了大錢,從台灣全身而退。」有這種「企業頭腦」的人,才能有「從一元港幣到五億美金的創業傳奇」。黎智英在自傳中大言炎炎自己沒人性,「沒有人性的人才能做媒體」。有人說愛貨是人性之一。果如此,則黎智英欺人且自欺矣! 壹傳媒轉到企業家手裡,傳播界和傳播學者亦喜亦憂。喜的是,數位匯流是全球趨勢,台灣起步已晚,如今財團加入報業和電視,可促使匯流加快腳步。憂的是,大企業主擁有傳媒,取得更多發言權與更大影響力,會不會左右整個國家的政治和經濟走向? 這個問題,無人能準確回答,不過有個故事,或者有相關性。《聯合報》大股東范鶴言改行經商,央請王永慶接下他的股權,王於民國61年進入《聯合報》任董事長。但當局傳話說:「台塑已經是全國最大的企業了,如果王永慶還握有全國最大的報紙,那麼他的話政府還能不聽嗎?」 王永慶正派經營塑膠事業,不炒地皮,不炒股票,在社會素有清望。他進了報館,未必會興風作浪,將公器私用。但執政當局不放心,對財團涉入媒體的後果感到憂慮。也許覺得,對相對弱勢的社會大眾來說,這是不公道不安全的事。於是本為被動參加報紙的王永慶,就順水推舟的急流勇退了。 那個年代,被今人劃為威權政體,不民主。可是與大眾利益有關的事,當時作「主」的人,心中倒是還有「民」的。 行見黎智英腰纏億萬貫,騎鶴回香港。台灣有報紙評論說:壹傳媒的煽色腥重創台灣,雖然黎智英全面撤退,但「亂台十二年」造成的媒體生態改變與混亂,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回復,甚至可能永遠回復不了。 這話也許是事實,但不夠全面。真正「亂台」的,是另一種媒體「生態」。 台灣由於統獨、族群、朝野、派系等各種糾葛,社會壁壘分明,吵罵鬥爭無寧日。自詡負有「社會責任」的新聞界,本應秉持「客觀報導新聞,獨立評論時事」的立場,扮演權衡的角色,使沸騰的社會冷靜下來,給國家邁步前進留一空間。很不幸,若干媒體為了政治私念和個別利益,選邊表態,常指鹿為馬,以錯為對,弄得社會是非不分,價值錯亂。解嚴以來,媒體為台灣進行了一場無形的「文化大革命」。今天,人心渙散,社會疲軟,國家沒有目標,豈是偶然?這種「毒素」的嚴重性,哪裡是壹傳媒的煽色腥可以比的? 從新聞系學生到媒體實務工作者,從前都以《大公報》的張季鸞為典範,將他的「不黨、不賣、不私、不盲」辦報四原則懸為圭臬。1941年5月15日《大公報》獲美國米蘇里新聞學院獎章,張季鸞撰「本社同仁聲明」,指出「中國報紙原則是文人論政的機關,不是實業機關。這一點可以說是中國落後,但也可以說是特長」。我們今天可以「告慰」張氏於泉下者,在台灣的中華民國報業,現在已經不「落後」了。 張季鸞於1926年接辦原已停刊的《大公報》,到現在將近百年。我們的新聞界正面臨一個「百年未有之變局」。


感時篇/馬桶和義和團同在立法院

──國民幸福指數如不含國會那是假幸福
最近在網上看到有人轉述英國人對台灣的看法:「除了抽水馬桶和Scotch威士忌之外,社會文明還停留在義和團的境界,而又自以為是民主法治之地。」
這話的出處為何?說話的人身分、學養、動機怎樣?均無從查悉。生活在台灣的人,雖未必都能「聞過則喜」,但也不應「因人廢言」。
政府調查「國民幸福指數」,馬桶列為重要數據之一。毫無疑問的,馬桶是人類一項偉大的發明。現在交通方便,大家都有機會出外旅行,當停留在一個沒有抽水馬桶的地方三天兩夜,其感受如何,無待多言矣!
但是,一個國家即使家家有馬桶,戶戶都抽水,可是政治不修,社會消沉,社群對立,國家無前景,那恐怕談不上「幸福感」,而是要調查「不幸福感」。
我們的「不幸福感」來自立法院,因為義和團就在立法院裡。
義和團是一群粗暴無理的人,只會逞一時之快,不顧國家同胞的後果。我們的立法院不也是這樣的嗎?那些關係國計民生的重大法案一一擱淺在國會,對經濟成長不斷下滑,對企業家的呼喊,對青年人無頭路的苦悶,對中壯代的被迫出走,他們完全無動於衷。
義和團只會裝神弄鬼,作英雄好漢的樣子,來糊弄自己的同胞,一遇洋人的真槍實彈,就完全洩了氣。我們的立法院不也是這樣的嗎?美牛案在立法院胡纏亂攪一番,最後不還是乖乖的買了?立法委員以審查預算為手段勒索各部會時,何其英勇?但向洋人買那些價昂而用不著的阿帕契直升機,敢刪一毛錢嗎?
義和團雖高舉愛國救民的旗幟,私下裡卻幹著打家劫舍的勾當,弄來的錢財大家坐地分贓。我們的立法院不也是這樣的嗎?在密室裡的「政黨協商」,被監聽立委自報的銀行帳戶,無一不是滾滾財源。
義和團後面有一位太后大老闆撐腰,才敢如此狐假虎威。我們的立法院不也是這樣的嗎?後面有政黨大老闆頂著,可以逞凶鬥狠,肆意表演。何況太后可以倒台,政黨還不容易倒呢!
「……而且自以為是民主法治之地。」英國人的這句批評,實在是觸到我們的痛處。朝野兩大黨的國會負責人,涉及司法關說案,居然不受制裁譴責,反而轉引成所謂的「九月政潮」。沒有法治,奢談民主,不是「自以為」是什麼呢?
生活在台灣的人還「自以為」我們的民主可以影響大陸、轉化大陸,這一幻覺也被戳破。大陸著名學者、北京清華大學當代國際研究院院長閻學通最近指出:「台灣不是政黨政治,而是個人政治;在台灣,不是政治人物為政黨爭取利益,而是反過來,政治人物利用政黨為自己爭取利益。」
嗚呼!其旁觀者清歟!
立法院的抽水馬桶是夠水準的,但是它沖不走義和團。義和團是壓垮大清王朝的最後一根稻草;立法院對台灣的影響一定會有歷史定位。
【2013/10/24 聯合報】@ http://udn.com/

感時篇/治大國若開包子鋪

──從習近平想起蔣經國以及中國的未來
去年歲末,12月28日,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光臨北京慶豐包子鋪。自己拿盤子、排隊、付帳,買了六個包子,一盤炒肝,一盤芥菜,花了人民幣21元。
這件事不僅轟動大陸,在全世界都成了受人注意的新聞,因為在共產黨的政體下,國家領導人「親自」下小館,過去還沒有過。
1948年成立的慶豐,叫自己是「包子鋪」,有老北京文化謙恭推讓的味道,實際上它是有183家分店的連鎖飲食業。從前是私營的,「解放」後變成國營企業,習近平光顧的是月壇店。慶豐年營業額人民幣5億元,這樣的成績,恐怕捨不得讓它「國退民進」吧!每天午餐時間,各店無不大排長龍,有時排隊等號有排到400號者,台灣的鼎泰豐遠比不上。
習近平吃小館,用意當在顯示親民。從大陸社會的反應觀察,他的目的已充分達到。現在很多人從外地專程進京吃慶豐包子,照習總的菜單點餐。月壇店的營業額一下子就增加了50%。很多人要求慶豐開賣「習總套餐」。流風所被,中南海的禁奢令就更容易有效推動了。
歲末年尾,習總除光臨慶豐,還到供應暖氣的工廠慰問工人,對他們推行節能減排的努力表示肯定。他也訪問了一家養老院,老人們爭著與他合影。他照完相交代隨行人員,「照片要每人送一張」。他發表新年電視談話,國家領導人的辦公室第一次讓百姓「參觀」。
習近平的言行,使人想起蔣經國。他主政之後,一襲夾克,輕車簡從,行走台灣各地。與鄉民話桑麻,與工人談生產,在路邊攤就食,還結交了好多位「民間友人」,相互噓寒問暖,就此鋪陳了他「與民眾在一起」的氣象。
「美麗島事件」他命令不准流血,民進黨組黨他堅持不准抓人,然後解除戒嚴、開放報禁、逐步三通,終於完成台灣的民主轉型。
而今,蔣經國的墓木已拱,但台灣的民主化卻不能說成功。亂源非僅一端,但大家不重法是其中主要者。民眾有理無理都要遊行抗議,踹法務部長辦公室房門引以為傲,向總統丟鞋子司空見慣。尤其當「警察抓小偷」警察受罰小偷沒事,而人民對是非黑白錯亂也毫不在意,這樣的社會是不可能進步,甚至是不可能生存的。
新加坡,照我們前任外長的說法,「鼻屎小國」耳,但國家的各項數據卻名列世界前茅。兩岸派往星洲考察、學習的人絡繹於途,但大家有沒有注意到,新加坡厲行法治,民主其次。香港在英國統治時,有法治而無民主,把一個原為破落小漁村變成一顆閃亮的東方明珠。
這樣說來,台灣要回到威權時代嗎?當然不是,但我們要考慮的是台灣需要什麼樣的民主?目前這樣的民主還能走多遠?
作為兩岸的一方,我們當然希望大陸能現代化、民主化,使兩岸的生活方式逐漸相容,對雙方人民都好。寫《美國的民主》的法國歷史學家托克維爾,有另一本著作《舊制度與大革命》,因大陸領導階層的推重,成了暢銷書。其主要論點是:「不改革舊制度將難以為繼,而改革卻可能引發革命。」我們自然期盼大陸改革成功,若它因革命而動亂,台灣不可能免於災禍之外。
其實,治大國若開包子鋪,只要包子好吃,大家吃得起,至於要國營還是民營,多給一點時間,下一步再說。

感時篇/誰統治我們的國家?




──從國民黨處分陳學聖說起
「想知道誰在統治你很簡單,只要看看哪些人是你不能批評的。」這是法國大思想家伏爾泰的話。
伏爾泰1778年辭世,距現在236年了。世界民主政治演化迅速,今日環顧四海,統治者無人敢批評的,已為數不多。而台灣更以我們的民主程度而自豪。民眾可以批評總統馬英九,還可以罵他,用鞋子丟他,甚至開卡車闖他的辦公室,真是漪歟盛哉!
言論自由,制衡政府,本屬民主國家應有之義。但台灣有兩點特別和突出之處:
第一、侮辱國家元首,或威脅其人身安全,在別的國家要受法律制裁,但台灣似乎不在意、也不規範這些。
第二、國家領導人、政府首長和政府機構,做錯了事,當然可受責難,他們做對了事,在別的國家,多給予支持,使施政能正常而健康的運行;但在台灣,總統和高階官吏,不管做對做錯,但聞一片責罵之聲,而社會大眾各抒己意,又都自以為是,政府乃陷入父子騎驢的困局。
那麼政府少做事行不行呢?當然不行!且聽盈耳呼聲:
政府為什麼不拿出辦法?
政府為什麼不做決定?
政府為什麼動作這麼慢?
既不支持政府,又要政府做事,這是典型的「白吃午餐」心理。
根據我們的憲法,政府是五權分立,實際上,現在則是立法權獨大,行政部門的重要法案送到立法院,成年累月拖在那裡,在野黨可以吵架打架,但就是不讓法案過關。法案不過,行政部門就沒法做事。國發會主委管中閔直言,台灣早從四小龍出局了。這麼重的話,好像在社會上也激不起什麼反應。
我們國家執政黨和在野黨在國會中的運作,完全與民主政治的原理原則不能合轍。國民黨在立法院占多數,但立院自創的「政黨協商」制度卻使國民黨斷手斷腳,無法動彈。很多憂心國事者認為,國民黨應開除立法院長王金平的黨籍使其去職,但連關說司法案都動不了他,可見立法院陷溺之深。而在王金平「和稀泥」作風的影響下,其他委員亦有樣學樣。國民黨如不整飭紀綱,則重大法案必難通過,經濟建設則落後鄰國更遠,台灣的未來豈僅是被邊緣化而已!
國民黨似乎也看出問題的嚴重,在《地政士法》投票時,黨籍立委陳學聖跑票,黨中央開會決議,給予停權一年的處分。這對其他人有沒有炯戒的效果?還不知道,但至少看出國民黨的危機意識:救不了立法院,也就別想救台灣。
伏爾泰認為不能被批評的人是統治者,而在台灣能被批評的人也無力統治。那麼,到底是誰,哪個黨,哪個機構,哪個人,統治我們的國家?應該找出答案。因為他們要對治理的後果負責,無人有權隨意輕忽而把台灣前途葬送掉。

 

──中國必須求強盛,日本才會講和平
中國大陸原與日本有擱置釣魚台爭議的約定,但日本不顧13億中國人的憤慨,悍然將之「收歸國有」。大陸的反擊也空前猛烈,兩國愈鬧愈僵。
前瞻未來的趨勢,可得如下預測:日本有美國撐腰,不會向大陸妥協。大陸內部要發展經濟,外部需要和平環境,也不會輕易翻臉。必須等大陸真正成為一流強國,問題才有解決的可能。蓋日本有「服強欺弱」的民族性。只有中國足夠強大時,他們才會講道理、講和平。
日本原為一鎖國國家,1853年美國東印度艦隊司令培理率艦打開日本門戶,日本驀然覺醒,看出自己國勢之弱,乃有1872年的明治維新。福澤諭吉於1885年倡「脫亞入歐論」,日本迅速走向資本主義,融入歐洲發達國家序列。當中國人仍沉緬於「遣唐使」的昔日輝煌時,1894年的甲午之戰暴露出中國原來是個阿斗。二戰時日本如非野心太大,逼美國參戰,則中國的處境恐怕更為艱險。故日本雖然投降,他們只認為敗於美國,不是敗於中國。中華民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先後與日本締結和約,都以勝利國的熱面孔貼戰敗國的冷屁股。我們自言放棄賠償是「以德報怨」,日本心知肚明兩岸都無力量作賠償之要求,何德之有?戰後數十年,日本和兩岸都虛與委蛇,只是要做生意,賺你們的錢,從來沒把你們放在眼裡。
尤其中國大陸,那樣的政治體制,那樣的社會文明,那樣的國民品性,很難讓日本人欽佩。日本人把汽車、照相機、化妝品等等大量輸進大陸,大陸是他們重要的衣食父母,但日本人對中國人不會心存感激。
日本人吃了美國兩顆原子彈,從來沒有記恨美國人的表現,蓋美國強大也。而日本卻從未為侵華戰爭道歉懺悔,而且否認南京大屠殺,否認強征慰安婦,修改教科書,參拜靖國神社,眼裡全無中國人,蓋中國積弱也。大陸雖然經濟建設有很大進步,但綜合國力仍非一流強國,改不了日本「服強欺弱」的國民性。
魯迅1933年寫了一首詩送給日本友人,其中有句「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大陸對台小組副組長廖承志1982年寫信給蔣經國,引用了這兩句詩,希望國共早日和解。詩以人傳,以事傳,遂使兩岸民眾都能琅琅上口「相逢一笑泯恩仇」。
兩岸中國人都常說與日本是「兄弟之邦」,這恐怕是一廂情願,日本人大概不會有同感。中國的國力強大程度,文明的昌盛程度,如不能趕上日本,日本不會以平等的兄弟之禮待中國。既非兄弟,度盡劫波之後,就是相逢,也笑不出來,遑論泯恩仇了。
兩岸中國人,都別在口舌上和日本人較量了,好好埋頭建設國家才是硬道理。知恥近乎勇,那才是大勇!

感時篇/我不自棄,誰能棄我?

問題是台灣正走向「偏安王朝」的老路
2014年5月14日,報紙上有條新聞很受人注意,「美國在台協會」主席薄瑞光在華府談話,駁斥所謂的「棄台論」,謂美國有能力協防台灣。台北報紙的標題是「要台灣免驚」。
台灣真能「免驚」嗎?不僅是言之過早,恐怕也言過其實。
美國芝加哥大學教授米夏摩最近撰寫專文〈向台灣說再見(Say Goodbye to Taiwan)〉。依他的看法,中國大陸的經濟、軍事力量日趨強大,十數年或數十年後,美國不再有能力捍衛台灣,只能和台灣說再見。
對於米夏摩懷疑美國的「承諾」與「能力」,薄瑞光斷然反駁。他說,他對美軍的實力「有全然的信心」。
薄瑞光對美軍實力有信心,我們完全可以理解,因為美國軍力強大世所公認。但它的軍力是否願意為台灣而戰,我們最好別有太多的「信心」,因為美國背叛、拋棄盟邦,過去前科不少。大家最不能忘記的應該是越南。
冷戰期間,為了對抗共產集團,美國援助南越抵抗北越。戰爭從1955年打到1975年,前後20年,歷艾森豪、甘迺迪、詹森和尼克森四任總統。戰爭還擴及寮國、柬埔寨,是二次大戰後美國參戰最久和派兵最多的一次戰爭。
這場仗,根據美國官方公布,美軍死亡58209人,受傷304000人,失蹤2000人以上。耗用軍費至少2500億美元。而且越戰引發美國國內嚴重的種族問題、民權問題,國家趨向分裂,人民精神受創。按理說,美國犧牲這麼大,應該追求到最後勝利才對,但是美國撒手了。1975年4月30日早晨7:53最後一架直升機從西貢美國大使館陽台上飛走時,留下數千孤立無助向直升機哀號招手的越南人民。其中很多是為美國駐越機構工作的人,美國曾承諾要把他們撤走。北越來了,他們被處決。數百萬南越人後來被送去勞改,折磨至死。大批越民乘船逃難,是當時世界新聞報導中最令人不堪回首的一景。
說美國背棄南越,也未盡公道。美國已盡力,也已無力可再盡,只好一走了之。南越一廂情願的依靠美國,難道不負半點覆亡的責任?
共產中國當時支持北越抗美,僅經援就有200億美金。大陸時值一窮二白,這更加重了它的經濟負債。北越統一南越後,卻棄中親蘇,且與大陸有邊界糾紛,又因入侵柬埔寨事,大陸乃發動「懲越戰爭」,給越南狠狠一擊。
美國在越南打了20年的仗,死傷慘重,應該是血海深仇才對,但是現在為了圍堵中國,卻又與越南攜手,在南海與中國對著幹。
凡此種種,都可說明,國家與國家間,只有利害,沒有道義。今天台灣對美國或許有用,可以不棄;改日大陸對美國更有用時,則台灣可棄矣!季辛吉密訪大陸,尼克森到北京與毛澤東握手,這才幾年啊!台灣人民就這麼健忘嗎?
台灣不能只在意會不會被棄,要有志氣自立──人家棄了我,我也站得起來。問題是,台灣的政局早糜爛不堪。國會不議事,行政部門癱瘓,所有的建設幾乎都停擺;總統令不出府,司法沒人信任,知識分子不能發揮引導社會的力量,反欺世媚俗,青年「以叛逆為己任」,多數百姓得過且過,以「小確幸」自我安慰。
這正是歷史上偏安王朝的老路:力量消耗於內鬥,守成而不進取,缺少讓百姓望風景從之人,社會日漸萎縮。「魚游於沸鼎之中,燕巢於飛幕之上,不亦惑乎?」

感時篇/疆獨的前世與今生

成功性甚少,傷害性很大「東突」近來在新疆不斷生事,警民傷亡慘重,中共嚴厲「反恐」,就在6月16日一次槍決13名「恐怖分子」的那天,我們起程第二次訪西域,走絲路。
你我在學校教科書上,都讀到過西域36國,但今天還叫得出名字的也許只有3國或6國。譬如有個「桃槐國」,恐怕很少人還記得。
36國相互征伐兼併,也單獨或聯合挑戰中原王朝。張騫通西域,霍去病西征,漢宣帝首在輪台設「西域都護府」,隋煬帝親自率軍攻伐吐谷渾,乾隆平準噶爾,一直到左宗棠「收復新疆」,1884年光緒下詔新疆設省,新疆與中央政府的關係,才算有了眉目。
但仍然眉目不清。除了地方勢力的天高皇帝遠之外,外國的覬覦,也使新疆不得安寧。蓋新疆面積166萬平方公里,占中國陸地總面積六分之一,是中國第一大省區。邊境線長5600多公里,是中國邊境總長的四分之一,與8個國家接壤,包括蒙古、俄國、哈撒克、吉爾吉斯、塔吉克、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而中國55個少數民族中,新疆有47個,13個信奉伊斯蘭教;這些,都說明新疆地理及人文環境之複雜。更「不幸」的,新疆絕非一般人想像裡不毛之地的沙漠,它除了豐富的畜牧業和蔬果業之外,更有大量的石油、金屬和煤的儲藏,為今世列邦富國強兵所必須,怎會無人企圖染指。
頭號賊人自然是俄國,其次是英國,德國和美國則為幫凶。俄國以《塔城條約》迫中國割讓北疆大片土地,英國則明目張膽扶助一個「東土耳其斯坦共和國」,或稱「東突厥斯坦共和國」,以分裂中國。「東國」在華府成立,活動基地則在德國。
「東突」的襲擊活動,給中共帶來很大困擾。新疆宣布,自今年五月到明年五月,展開為期一年的「嚴打恐怖分子專項運動」。不過北京對過往的「治疆政策」也有所反省。現今「兩手併用」,除了嚴打外,也戮力建設新疆,增進當地居民收益,普及教育,強化醫療,以及加強各族人民融洽相處等等,總盼將「大事化小」。
多數人相信,新疆獨立成功可能性甚小。以中共對國家主權的在意,以及對外人干涉內政的「零容忍」,何況還有國防戰略上的考量,對疆獨「絕不會手軟」。雙方若繼續這樣對立下去,對地方和百姓的傷害可能更大。
大陸學者王力雄,為研究新疆問題,九入西域。他指出,新疆所以有人想獨立,很大程度上「是一種預期的自我實現」。中共當局則以「對待敵人」的態度去防範打壓,更治絲益棼。
不過王力雄也不認為鬧獨立的維吾爾族人可以成事。獨立的主要法理依據是「民族自決」,如維族人可自決,那麼哈撒克人、蒙古人和其他各族人,豈不都可自決?屆時若維人也打出「維護統一,反對分裂」的旗號,則自身還有何獨立立場?
「東突厥斯坦共和國」於1945年成立時,國共內戰方酣,為了早日瓦解中華民國,中共大力支持東突建國,現在證明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惡有惡報」,「誠實是最好的政策」,用之於個人、政權或國家,都一樣吧!
左宗棠入疆,與謫居伊犁的林則徐談及英國對新疆之為害。雖因鴉片戰爭獲罪,林則徐並不「逢英必反」,他說,「終為中國患者,其俄羅斯乎?」實則,從一百多年的歷史發展來看,「終為中國患者,其中國自己乎!」
中國人還要不要內鬥?中國人有沒有自強的志向?中國會不會修文德以來遠人?中國要不要發展成一個真正現代化而受人尊敬的大國?這些才是問題的關鍵。(「二進絲路隨想」之一)

感時篇/金山銀水少遊人

受治安影響新疆觀光客少了八成作為觀光區,新疆有它特殊的條件。在這塊土地上,有冰川、峻嶺、峽谷、清流、森林、草原,當然還有沙漠。各種地貌集合起來,讓你一次看完。
北疆的絕美風景,尤出人想像。唐布拉大草原是天然畫廊,有「百里長卷」之美譽。到那裡,任何性能的照相機都會感到無地自容。
千載猶立的胡楊木,漫山遍野的牛羊群;動靜之美,渾然天成。
何況還有舉世無兩的敦煌莫高窟。有玄奘西行的足印。有中外探險家們留下的種種發掘和考證。
對於中國人來說,大家在學校讀過的歷史、地理、詩詞甚至小說等等,很多都在絲路上。張騫、霍去病固無論矣,孫悟空和鐵扇公主的火焰山就在吐魯番。「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誓不還」,樓蘭在那裡。「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裡人」,無定河也在那裡。「春風不度玉門關」、「西出陽關無故人」,如果你不登臨玉門,不親到陽關,怎能體會無垠大漠裡的蒼涼與悲壯?
所以,每年夏季,中外觀光客蜂擁而至。在高峰時段,進入景區,買門票、排隊,搭車,往往要一個多小時。但我們這回去,一路上遊人稀稀朗朗,每一個當地人都告訴我們,觀光客少了八成。本來嘛,新疆凶案頻傳,迭有死傷,出來玩犯不著冒這麼大的風險。所以我們「新東方快車」原有旅客100多人,20多人臨時退出。儘管如此,80多人的大隊伍已使當地喜出望外。到喀什,旅遊局長親自出迎,警車護衛,希望他們的酒店、交通和餐飲業有復甦的機會。
「東突」生事,官方防範甚嚴。進出公共場所都要經過安檢。在烏魯木齊機場,從入大門到上飛機,經過四道安檢,最後一關要脫鞋子、解腰帶。防治也許必須,但如此嚴格繁複的檢查,則掃人遊興,對觀光業是間接的打擊。阿爾泰山含金量甚高,被當地人稱為「金山」。阿爾濟斯河是中國唯一注入北冰洋之河,被稱為「銀水」。疆人引以為傲的「金山銀水」,眼下竟是如此寂寥。
同情「東突」者視其為追求「獨立」,官方則斥之為「暴亂」。不管名之為何,新疆觀光業受傷甚重則為事實,而觀光又是新疆很重要的歲收。不僅新疆,舉世皆然。7月6日英國《金融時報》報導,因中國大陸與越南最近關係不睦,大陸遊越旅客少了三成,「衝擊當地經濟系統」。三成就已如此,八成何等嚴重?
大陸內外,除了「疆獨」,還有「藏獨」,也有「台獨」,而回歸17年後的香港竟亦有了「港獨」,中南海豈能不深切檢討。但在周邊國際環境如此惡劣險峻的此刻,若謂大陸可容許這些地方的獨立活動,那太不切實際。等外力威脅少了,大陸現代化有些成績,多了自信,則與藏、疆、台、港組成聯邦或邦聯,也許就有可能。現在橫柴入灶,必釀悲劇。
中國是一多民族國家,漢唐時代就與西域糾纏不清了。林則徐謫戍伊犁,遇赦返京途中,因漢回衝突,臨時奉命任雲貴總督,他鎮壓漢族權貴,也法辦生事回人。他提出「只論良莠,不問漢回」的政策,終使地方平靜。
對新疆族群問題,我們「隔岸」之人,應以悲憫之心,樂觀其趨向和平共融。再揭舊時瘡疤,重複仇恨語言,只會升高對立血鬥,仁者不為。
(「二進絲路隨想」之二)
感時篇/申遺成功 對新疆是福是禍

重申遺而輕保護會害了那些文化古蹟
圖/張作錦提供
中國古絲綢之路新疆是主幹道。行走天山南北,幾乎舉步就會踩到一段歷史,牽出一串文化古蹟。
在一般人想來,以大陸對申報世界文化遺產之熱心,新疆早已完成各種項目的申遺了。事實上2014年6月22日,在卡達首都杜哈舉行的「第三十八屆世界遺產大會」,才通過將「長安─天山廊道」列入「世界遺產名錄」。這是由中國大陸、吉爾吉斯和哈薩克聯合提出的,新疆有六項古蹟入選,包括交河故城、高昌故城、北庭故城遺址、克孜爾石窟、蘇巴什佛寺遺址、克孜爾尕哈烽燧。
交河故城2004年就曾申遺,但未被接納。又因新疆與八國接壤,邊境關係複雜。十年之後,與哈薩克及吉爾吉斯共同提出,獲世遺大會通過。
申遺成功,自然使當地人民興奮。交河和高昌都在吐魯番地區,申遺通過,吐魯番即展開沸騰的「雙城記」慶祝活動,包括千車萬人遊雙城、玄奘之路千人徒步等項目。
世界文化遺產是國際公認的頂級文化名牌,有此榮譽,自然值得高興。但背後更使人想望的,恐怕還是它的經濟利益──門票漲價、旅館加錢、餐飲業自然也搭上順風車。
山西平遙古城本鮮少人知,1997年入遺,1998年門票收入從以前的18萬元躍升到500多萬元,翻了30倍。雲南麗江古城申遺成功,旅遊綜合年收入達13.44億元,占當地國民生產總值的50%。河南安陽殷墟2006年入遺,光是門票一年收入就高達上千萬元,增了五倍,還不說連帶的交通、商販和旅館的收入。在這麼龐大的經濟利益誘因之下,有「五千年文化」的中國大陸,值得申遺的地方車載斗量,目前大陸世界遺產已有47處,居世界第二,但是排在後面的申遺預備隊還有100多處。2005年世遺大會通過決議,規定一個國家一年只能提出一個申請案。如此,則大陸要消化長長的備選名單,至少需要一個世紀。
入選世界文化遺產有百利而無一害?當然未必。首要之惡是遊客多了,帶來各種有形無形的破壞。絲路最耀眼的明珠位在甘肅的敦煌莫高窟,1987年入遺,遊客從以前每年2萬人次增加到目前30多萬人次,預計5到10年內將升到每年50萬人次。遊人入窟,二氧化碳增加,許多曠世絕美壁畫出現變色和剝落。研究人員說,莫高窟入遺的短短幾十年間,人為損壞超過以往千餘年的自然侵蝕。
再如西湖,1999年入遺後,塞人加塞車,別說長假期了,就是平常也擁擠不堪。它早已超過承載量,各種設施都跟不上,已大大損害遊客欣賞西湖景物的心情。
當年交河故城申遺失敗的主要原因,被指管理機構不健全,沒有保護規畫,遺址周邊環境差等等。筆者2004年曾首次走進絲路,10年後再去,有些地方的頹破與髒亂,似未稍減。
如果申遺只是在找一棵搖錢樹,既不培土也不灌溉,就這樣搖呀搖,要防有一天葉落花盡。
弔詭的是,因為新疆目前的「動亂」,觀光客減少八成,也許是一個喘息的機會。
(「二進絲路隨想」之三)

感時篇/李白的故鄉 迷失在絲綢路上
他出生何處?是否胡人?陳寅恪的考證對嗎?二戰期間,美軍和德軍在前線對峙,德軍訓練了一批年輕軍人,講得一口美式英語,換裝混到對方陣地,刺探軍情,進行破壞。美軍後來想出一應對之招,碰到可疑的「隊友」,就跟他談美式足球,球隊、球員和戰績等等,對方若瞪目不知所對,就可抓將起來。因為美式足球是美國人身分的文化符號,已烙印在每一國民身上。
中國人有沒有身分的文化符號?有,就是詩;中國是詩的國度。如果要選出一首代表性的詩,無疑應是李白的〈靜夜思〉。不識字的小腳老奶奶,也會教她牙牙學語的孫子:「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中國,戰亂多,承平少,流浪多,安居少,李白的〈靜夜思〉,是抒解了、還是增添了億萬遊子的鄉愁?
不管怎麼說,低頭思故鄉,總要有個故鄉可以寄託自己的眷戀。那麼,李白的故鄉在哪兒?
這話可不好回答,明朝著名學者胡應麟曾感嘆:「古今詩人出處,未有如太白之難定者。」自明以後,當然續有研究考證,但仍然眾說紛紜,有人說他四川人,有說洛陽人,還有說山東人,但歷史久遠,各家都找不出具體事例能證明自己的主張。現在,說他是西域碎葉人的很不少。
李白族叔李陽冰在《草堂集序》中說:「李白,字太白,隴西成紀人。」隴西成紀在今之甘肅天水。李白在詩文中也常自道是隴西人,如〈贈張相鎬〉:「本家隴西人,先為漢邊將;功略蓋天地,名飛青雲上。」這說明是李廣的後代。李廣衣冠塚在天水南部,蔣介石委員長1945年還為題碑「漢將軍李廣之墓」。
儘管李白可上攀李廣,但他怎麼到西域的?《新唐書》本傳上說:「其先隋末以罪徙西域。」李陽冰也在《草堂集序》中說:「中葉非罪,謫居條支,易姓與名。」條支為西亞古國名,在今之伊拉克。如此,則是李家先人因事獲罪,被謫居西方,極可能沿絲綢之路來到碎葉。碎葉屬於唐朝安西都護府,是絲綢道上商業鼎盛的城鎮。1864年沙俄迫清廷簽《中俄勘分西北界約記》,割據包括碎葉在內的大片土地。蘇聯解體,碎葉城已屬吉爾吉斯,在托克馬克附近,遺址已無蹤跡可尋。
考據李白身世,大史學家陳寅恪也參與其盛。他1935年在清華學報發表
〈李太白氏族之疑問〉一文,指出:「在唐太宗貞觀18年即西曆644年平焉耆,高宗顯慶2年即西曆657年平賀魯,(條支、碎葉)隸屬中國勢力範圍之後,始可成為遷謫罪人之地。若太白先人於楊隋末世即遷謫如斯之遠地,斷非當日情勢所能有之事實。」所以陳氏斷言,「其本人本為西域胡人,絕無疑義」。陳雖為著名史學家,但他說李白是胡人,「非我族類」,很多人難以接受,咸認他仍是從胡地遷返中原的漢人。
李白長自西域,後回中原,一般人所以認同此話,與明朝馮夢龍《警世通言》的記載也有關。《通言》有一章〈李謫仙醉草嚇蠻書〉,謂西域一番邦遣使送來國書一道,滿紙皆「鳥獸之跡」,文武百官無人能懂,因賀知章的推薦,皇帝從酒肆中宣來半醉的李白,他不僅認得番文,且回以「鳥獸之跡」痛斥番邦無禮,大大宣揚了天朝的國威。自唐至明,如無李白為西域人之傳說,馮夢龍哪會憑空臆想?
「李杜詩篇眾口傳」,中國第一大詩人李白,讓世代中國人誦念「低頭思故鄉」,而他自己的故鄉,卻迷失在絲綢道上。明月幾時有?中秋又到,不知李白還在月華下東尋西找否?
(「二進絲路隨想」之四)
感時篇/天啊!這就是汗血寶馬!
2014年5月12日晚上,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會見土庫曼總統比爾德穆哈梅多夫。這樣的場合,向例都是政治人物是主角。但當晚主角是一匹馬──土庫曼送給大陸的一匹汗血馬。汗血馬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馬種,也是最好的馬。全球僅存4000匹,土庫曼就有3000匹,市場價格最貴賣1000萬美元。土庫曼視汗血馬為國寶,只送重要國賓,送出的都是公馬,土庫曼要把汗血馬的純粹血統留在自家。
汗血馬在中國的歷史上,占有重要的一頁。漢初白登之戰,高祖劉邦率30萬大軍為匈奴所困,匈奴騎兵所馭就是汗血馬,所以漢人對汗血馬印象深刻。
迨張騫出使西域,在大宛國貳師城(今之土庫曼境內)發現強健俊美的大宛馬,也就是汗血馬,因其奔跑時頸部出汗如血,故得名。前方上報朝廷,漢武帝鑄了一匹金馬,派使者送到大宛,想換一匹汗血馬,為大宛國王拒絕。漢使在歸途中遇害,金馬被劫。武帝大怒,派大將李廣利率軍兩次遠征大宛,前後歷時三年,終於攻下貳師城,得到約3000匹良馬。但運回中原長途跋涉,到達玉門關時僅剩不足千匹。
李廣利所率的軍隊,是中國第一次遠征軍,震動西域與國際。漢武帝素性愛馬,但這次行動有更深遠的國家戰略意義:中國必須建立慓悍的騎兵,才能與連年為患邊境的匈奴對抗;打敗匈奴,始足鎮服西域。
早先,外國曾進獻烏孫馬,漢武帝見其神俊挺拔,賜名「天馬」。等汗血馬來歸,較烏孫馬更勝一籌,乃將烏孫馬更名「西極馬」,稱汗血馬為「天馬」。因其稀有貴重,多稱汗血寶馬。
汗血馬自漢朝引進直到元朝,興盛上千年,但中國的地方馬在數量上占絕對優勢,任何引入馬種,都進入以下模式:引種─雜交─改良─回交─消失。汗血寶馬也未逃過此一輪迴命運。目前大陸已無汗血馬,僅有一兩處繁殖中心。但我們這次旅行絲路,竟然在烏魯木齊瞻仰到心儀已久的汗血寶馬。
烏市「新疆古生態園區」,2008年成立,占地200畝,有大量的矽化木材、鐵鎳隕石群及古胡楊林等罕見的古生態珍寶,而最受人注目的,它還「收藏」有汗血馬。
當兩位哈薩克青年騎著兩匹汗血馬走進馬場時,參觀者既激動又凜然。汗血馬通常高1.5米左右,頭細頸高,四肢修長,體型飽滿優美,加以目光澄明,毛澤光潤如絲,巍然而立,令人目為之眩。
兩馬先向來賓以前腿行跪拜禮。成年的汗血馬智力等同人類七歲兒童,學習能力甚強。牠們開始在場內慢行,步伐輕靈優雅,進退有序。馬忽然加快速度,瞬間疾如閃電,果然是「天馬」行空。汗血馬跑1000米僅需1分7秒,最速紀錄曾以84天跑完4300公里。
30分鐘表演在來賓掌聲中結束。汗血馬再行跪拜禮而退。
古代詩人多有吟詠天馬者,如唐之李白和宋之司馬光都有〈天馬歌〉。
李白:「天馬來出月支窟,背為虎文龍翼骨。嘶青雲,振綠髮,蘭筋權奇走滅沒。」
司馬光:「大宛汗血古共知,青海龍種骨更奇,網絲舊畫昔嘗見,不意人間今見之。」
汗血寶馬自元朝才在中國消失,宋代的司馬光見到牠已覺不易。又過了一千年,我們在絲路上竟也能與汗血寶馬相遇,親眼看到這一天之寵物。

(「二進絲路隨想」之五)

中央研究院院士許倬雲教授的新書《現代文明的批判──剖析人類未來的困境》,最近在台灣由「天下文化」出版。這本書主要在提出一個問題:「人類文明究竟是走到了衰亡的階段?還是有可能經過調整,再一次走到新的高峰?」這樣的問題,經天緯地,宜乎由一位學問家提出來,也只有這些知識分子,能領導芸芸眾生,找到一條通往新世界的路。雖然,許院士應該寫這樣的書,這是他歷史家的本業,我們也慶幸有這樣的好書可讀;但是,細心讀者也許會發現,許院士近年很少針對台灣的現實問題發言了。儘管那些文章不太「學術」,對國家卻是「有益」。許院士青少年期隨家庭來台,在台受教、成長,對台灣有血肉相連的感情。後來他學成名就,在國外任教,心中念念不忘台灣,台灣政經社會一有風吹草動,他必有文章反應,向政府和同胞進言。這些文章收在他2002年底出版的《倚杖聽江聲》(三民書局出版)文集中。隨便舉幾則題目,就知他的用心:〈權力不容三合一〉〈冷眼論選戰〉〈小民百姓不願見劫貧濟富〉〈勉陳水扁與新政府〉〈台灣沉痾痼疾〉〈論國會亂象〉〈以知識與智慧尋求突破兩岸困境的新方案〉等等。「二二八」問題在台灣是一個忌諱,戒嚴期間則尤其如此。但此事不了,社會難安。就在解嚴前五個月,許院士在聯合報撰文呼籲《化解「二二八」的悲劇》,提出道歉、平反、究責和賠償等具體建議,希望此事不再長期流於情緒的激盪,而能得到疏導與和解的結局。當時聲聲入耳、事事關心的讀書人,自不僅許院士而已,而是一個很大的學術社群,都希望本於知識責任,監督政府,守望社會,使台灣走得穩健,發展更好。譬如1987年,國家認同問題初現,丁邦新院士發表〈一個中國人的想法〉,頗受各方重視。但何懷碩教授回以〈另一個中國人的想法〉,提出不同意見。意見儘管不同,但關心國家前途則一。胡佛和楊國樞兩位院士,當年都是「勇於發言」的學者,近年兩人都幾已擱筆。胡院士是憲法專家,在立法院長王金平和民進黨總召柯建銘涉及關說案,兩主嫌無事,檢察總長黃世銘卻有責任,胡院士撰〈光天化日,陷人於罪〉一文,為多年來少見的「正義之聲」。台大前校長孫震教授,是經濟學家,曾任職政府,他過去書寫甚勤,每有意見,朝野矚目,現亦惜墨如金了。另一經濟學家高希均教授,在報章上尚常見其文章,但已不若當年〈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那樣犀利矣。余英時院士日前回台受贈「唐獎」,雖然風采依舊,除了對大陸的自由和人權有一貫的主張,對台灣內部事務就甚少發言了。沈君山沉睡未醒,李亦園健康欠佳,都無法苛求。其他如金耀基、于宗先、林毓生等幾位過去常「一言九鼎」之人,現亦久未聞其聲。是台灣已進步到十全十美,無懈可擊?還是現實環境已無這些知識分子說話的餘地?或者說了也沒有用,大家因而群相緘口?原來以天下國家為己任的讀書人,若都袖手乾坤看斜陽去,對台灣而言,這大概不是好事。


等待接力長跑的「下一棒」
編者按:張作錦先生專欄《感時篇》停刊後,我們接到一些反映,特選刊三篇文字:中研院院士許倬雲教授的文章,是來自學術界的看法;馬瑞芳和嚴式清兩位先生的來信,是社會大眾的聲音。聯副編者和張作錦先生感謝大家多年來對《感時篇》專欄的支持和愛護。10月23日聯合報刊出了《感時篇》的最後一篇文章,作者張作錦先生向讀者報告,連載二十七年以後,《感時篇》暫時停止了。驟然讀到這個消息,不免惆悵。二十七年來,我是《感時篇》的忠實讀者,一方面因為作者的文字吸引讀者,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一系列時論的內容,確實切中時艱,不能不引起讀者的共鳴。
近代中國報業史上,有兩大巨人,一位是梁任公,另一位是張季鸞。前者在民國初年的一些時論,傳誦一時,當時中國正在國運明夷之際,看上去一切草創,而另一方面,正在往前邁向現代。因此,他的文章激昂慷慨,發揚蹈厲,筆尖流露感情。後者則是國家建設剛剛開始,可是又面臨日本侵華。在微妙的時刻,許多事情要顧到內外周全,實在不容易。因此,他的文章,哀婉溫厲,的確符合詩經溫柔敦厚的原則。他批評時事,就由於他恨鐵不成鋼,寓指責於期待,具體提出應當開展的大方面。
張作錦先生的文章,介乎兩者之間,又更接近張季鸞先生的作風。我以為,梁任公身處的時代,是「成」、「住」之間,需要鼓勵。張季鸞的時代,在「住」的階段還剛開始,猶待充實,需要警惕。《感時篇》延續二十七年,則是從台灣的建設逐漸停滯,一直到今天,竟已走向「壞」的階段。這個時候,有眼光的人,關懷台灣,不能不「憂以思」,既要提醒世人,又躲不開自己的憂慮。《感時篇》之動人,正是因為我們身處期間,而又無可奈何。
這二十七年,確實是台灣轉變的關鍵時期。從兩岸分開,台灣由艱困,到站起來,經過了土地改革,發展工業,內部建設,以至於經濟起飛,然後引向政治的開放。這一長串的歷史,將台灣帶到經濟和政治發展的巔峰。《感時篇》開始時,卻是從巔峰下墜的階段,一直到今天,竟然疲軟不振。二十七年內,後面的二十三、四年之久,正值台灣逐漸喪失活力的時期。《感時篇》作者和我這一代,身經由盛而衰的世變,怎能不多所感慨?
最近四分之一的世紀,台灣最大的問題,乃是從發展轉變為內耗。尤其政治權力的內鬥,似乎將台灣開拓史上,「分類械鬥」的基因,完全呈現於現實政治。一個國家需要有政府,政府的功能是管理公眾事務,為國家求安定,為國民謀福祉。民主政治是集合全國的智慧,為最大多數國民,執行最好的政策。民主政治的理想,乃是從這許多不同角度的考慮,取得協議,制定政策;然後,再經過民意,監督政府,妥善執行大家同意的施政方向。如果,民主政治只是權力集團的走馬燈,由選票決定誰上、誰下,那只是民主制度的表象,並不能符合民主政治的真諦:經過和平的辯論,經過理性的考慮,制定最佳的國策。不幸,台灣的政治發展,卻是選擇了表象的民主,從來沒理解到,誤用民主,會在互相掣肘之中,一切內耗,蹉跎了光陰,也浪費了人才,使任何政策不能貫徹。
台灣國小,只有善用人資源,發揮最大的智力和工作積極性,一個小國才能以小搏大,對內使國民安居樂業,對外獲得世人的尊敬。要做到這一點,既不能浪費時間,也不能浪費資源,更不能自滿於目前的小小成就。這二十多年來,基本建設沒有增加,也沒有適當的維持。工業生產只以代工為主要方式。教育制度,在「築室道謀」的教改後,舉棋不定,終於形成頭重腳輕的混亂現象:博、碩、學士,無枝可棲;優秀技師,一將難求:既不能培育人才,還浪費了教育資源。地產狂飆,有人成隔夜暴富,社會卻喪失了農地、山林;證券交易的投機,也造就了少數人的巨富,經濟卻是不斷地泡沫化。
更可悲者,社會上安於「小確幸」的沾沾自喜,而沒有開展的動能和活力。於是,在混亂之中,大家視若無睹;於是,《感時篇》成為罕見的時論,也未必是大多數人注意的時論!言念及此,能不惆悵?其實,何止於惆悵而已!乃是欲哭無淚!我輩老矣,無能為力。囑望時賢,等待有人出來,多寫一些當得了「曠野呼聲」的文章,作警世之木鐸,因為台灣需要你,時代也需要你!





「讀者投書」之一/張先生您且慢走
讀完十月二十三日聯副張作錦先生大作《感時篇》的最後一篇,不禁熱淚盈眶。這些年來,報紙的內容對我來說是越來越貧乏,社會新聞篇幅最多,我最多瞄一下標題,我早定論它是不正常的財、情報導;國際新聞,台灣媒體似乎興趣缺缺;國內的政治新聞,我討厭那些政客的嘴臉,盡量眼不見為淨。能觸動人心的唯有有深度的藝文著作,張作錦先生的《感時篇》是我最喜歡的錦緞。評論鞭辟入裡,最能引起共鳴,立場高瞻遠矚,說理擲地有聲,文筆輕盈流暢又不失溫厚。我常幻想它應該是從政者的教科書,像我這樣的小讀者,最多只能獨善其身,那些有權有勢的受教之後,才能兼善天下。所以我一己的想法,只是不捨,以後難讀到這樣的好文章。為社會國家著想,希望張先生繼續他的感時提點,讓我們這個社會多一點正向能量,光明前景。揮手自茲別,蕭蕭斑馬鳴,讓人感傷難抑。所以我要再一次請求,張先生您且慢走。


讀者投書」之二/繼續過生活的動力
張作錦先生的《感時篇》在前周刊出結束的文章,讓我非常非常非常傷心且失落!謝謝張先生長久以來的每一篇《感時篇》。每每因為生活裡看到許多問題,很快的會在張先生的大作中得到抒解,而且往往一說中的,或與我心有戚戚焉,讀完之後,心情愉快,然後再有動力繼續過生活。不單我自己看,還會介紹給親朋分享。我明白心乏的感覺,但拜託張先生在休息一陣子之後再重啟新專欄,讓我們再能有好的精神食糧。

2012年5月20日 星期日

馬英九總統第二任就職典禮

【聯合報╱嚴震生】 2012.05.18 02:54 am 再過幾天就是馬英九總統第二任就職典禮,雖然他承諾要脫胎換骨、逆風高飛,且要帶著鋼盔向前衝,但在油電雙漲及課徵證所稅等政策制定上,民眾看到的不是馬總統的道德勇氣及敢於承擔的決心,而是獨善其身、不能苦民所苦的模範生。 在民意支持度落入谷底的情況下,馬總統該如何扭轉逆勢,在第二任期創造新局? 四年前,馬總統就任新職當天,個人曾發表「政黨再輪替、憲政回常軌」的專論,文中提到的一些建言,至今仍有回顧的必要。 第一、由於馬英九是民主選舉產生的總統,而台灣擅於塑造明星及操縱民粹的政治環境,讓政治人物習於受到選民熱情擁抱,以至於渾然忘我,而不再戒慎恐懼。 第二、泛藍內部存在著各種不同勢力的較勁,馬英九是否會因此選擇僅僅相信以「馬團隊」為核心的決策機制,而重蹈陳水扁總統由上而下、參與有限、缺乏溝通決策模式的覆轍,是令人擔憂之處。 第三、雖然馬英九表示要讓憲政運作回歸雙首長體制,但政府的許多政策是否會為了免受立法院作出「不必要」的制衡,而直接由不受國會監督的總統決定,讓過去國民黨最不願意看到的「有權無責的總統及有責無權的閣揆」之不正常政治現象再度出現,是必須積極予以避免者。 四年後的今天,這三項建言中所擔憂的部份,不幸成為馬總統目前最被批判之處。馬總統若是思考歷史地位,就必須避免自我感覺良好的氛圍,及小圈圈的決策機制,而脫離群體迷思和設立魔鬼代言人則是首要之務。 研究美國外交決策的學者,都對詹尼斯的一九七二年的經典之作《群體迷思的受害者》(Victims of Groupthink)相當熟悉,該書以美國外交史上幾個大大失敗的案例為研究對象,認為決策過程中的群體迷思,是造成決策以失敗收場的主要原因。 詹尼斯將群體迷思定義為「一種群體成員為維護內群體(in-group)凝聚力、追求群體共識的考量,讓他們不能務實地評估其他可行辦法的思考模式」。他指出此種思考模式形成的原因,包括群體的高度內聚力、群體和外界的隔闔、群體成員社經背景和意識形態的同質性等。 群體迷思的徵兆,包括對群體的能力和道德的高估、思想封閉及意見的趨同等,其中「群體過分的自信和盲目的樂觀」、「一旦群體作出了某個決策後,更多的是將時間花在如何將決策合理化,而不是對它們重新審視和評價」、「群體傾向地認為任何反對他們的人或者群體都是邪惡和難以溝通協調,故此不屑與之爭論,認為自己群體既定的方案最終會獲勝」等,和馬總統最近的決策過程有令人驚奇的高度相似之處。 若要解決小圈圈決策的盲點,應立刻在他的決策團隊中納入devil's advocate。Devil's advocate剛好是一部電影的原名,中文將其翻譯為「魔鬼代言人」,但比較恰當的翻譯,應是從反面角度來分析問題的人,也可能是故意唱反調、讓事實真相可以更清楚呈現的人。 馬團隊同質性高,是不爭的事實,若在第二任期中,納入一些專司「魔鬼代言人」的幕僚,而後者又無需擔心遭到排擠,甚至是意見不受到重視,而敢於直言,或許可以協助馬總統在第二任避免重蹈群體迷思的覆轍。 (作者為政治大學國際究中心美歐所研究員) 【2012/05/18 聯合報】@ http://udn.com/ 楊照:「不沾鍋」不可能追求「歷史地位」 【聯合報╱楊照】 2012.05.19 02:22 am 馬英九總統關心「歷史地位」的想法,當然是對的;他意識到自己不再有連任的壓力,應該在第二任做些第一任時沒做或沒法做的事,當然也是對的。這些想法顯示了他並沒有被掌握四年的權力沖昏頭,仍然具備基本的反省能力,值得肯定。 不過,反省是一回事,反省到多深刻的層次,是另一回事;反省是一回事,如何落實反省看到的改革需求,也是另一回事。 馬總統的反省,導引他在當選連任之後,立刻推動了幾項「不得民心」的政策,尤其集中處理國家財政平衡,及稅負平等的問題。這些問題處理起來,是會引起強烈反彈,會成為反對黨攻擊的把柄,也就會明顯喪失選票;但這些問題如果不處理,卻又會拖垮國家財政,進一步惡化台灣社會貧富不均狀況,乃至進一步侵蝕台灣社會原有珍貴的勞動價值。 然而,馬總統反省到應該有魄力地推動這些不受歡迎的政策,離開他過去第一任小心翼翼各方討好的風格,卻沒有辦法更深層反省到如何推動這些艱難政策的方式。 他讓行政院長陳冲、經濟部長施顏祥、財政部長劉憶如在第一線上處理這些政策,卻看不到一個根本的大問題:他們都不是馬英九!這個社會對於他們,要嘛沒有那麼熟悉,要嘛具有爭議,換句話說,這個社會對他們一定沒有像對馬英九那麼信任。衝擊人民感受的政策,馬英九自己上火線來推動,都不免遍體鱗傷,卻要叫這幾個閣員代替他來做? 這點上,馬英九停留在第一任期的態度裡,仍然是「不沾鍋」,仍然是讓自己忙碌於各種沒有實質政策意義,中看不重用的媒體行程(跑給媒體跟給媒體報導的)、化妝行程(讓自己的形象多加一點光彩),不願意積極參與政策的討論與決定。 他繼續堅持一種退縮保守的憲政立場,只看憲法給予總統角色的限制,不看憲法給予總統的多元發揮空間。他還是寧可和王金平維持曖昧的合作關係,不願意自己花時間費力氣和立法院打交道,主導法案進行與通過。 這樣的態度,因而也就牽連到他第一任期(乃至尚未當選總統前)就該做卻遲遲不做的重大功課——進行國民黨內部的徹底改造,尤其是國民黨立院黨團的改造。不改造、不能充分掌握國民黨,馬英九第二任的破釜沉舟態度,必定快快就破功了。他自己沒有連任的壓力要衝要闖,他的國民黨同志們卻各個都在考慮自己的連任選票和連任競選經費要從哪裡來,他們怎麼可能和馬英九同心追求「歷史地位」呢?連國民黨的立法委員都沒有非得支持馬內閣改革政策的必要,這套本來就不容易取得人民同意的法案,要如何落實? 「歷史地位」往往是靠犧牲現實利益換來的。馬英九真正在意「歷史地位」的話,那麼他的第二任別無選擇,只能建立在放棄如此愛惜羽毛、愛惜形象的基礎上,他必須自己站到第一線上,主導政策,主導法案,並且主導和社會間的溝通協調。不充分利用憲法給予總統的每一分權力,不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強勢總統,只想推閣員和黨內立委去處理不受歡迎的政策,馬英九絕對得不到他想要的「歷史地位」的。 (作者為新新聞主筆) 【2012/05/19 聯合報】@ http://udn.com/

2012年5月10日 星期四

張老旺國旗屋與陳芳明:

今天雙十國慶日,桃園市知名國旗屋老闆張老旺上午自費舉辦第29年國慶升旗典禮,滿街旗海飄揚,退伍軍人穿著抗日88軍軍服參加,民眾高喊「中華民國萬歲」場面感人,市長張善政表示,張老旺國旗屋以自己私人力量辦理升旗第29年,台灣從南到北無人能及,不分藍綠白放下顏色站在一起,團結在國旗底下,才會贏得尊敬,中華民國越走越好。

張老旺國旗屋每年自腰包舉辦國慶升旗典禮第29年,今年移師中壢區龍江市民活動中心辦理,今天上午升旗現場和周邊插滿1.8萬面國旗飄揚,張善政與夫人張琦雅、市議員邱奕勝率議員、藍綠白立委參選人及新黨主席吳成典、孫文學校總校長張亞中,與現場近2000人一起唱國歌、參加升旗典禮,高呼中華民國萬歲。張善政表示,張老旺從滇緬來到台灣,為國家貢獻一輩子,今年適逢滇緬孤軍撤退來台70週年,70年來滇緬軍人在中壢龍岡地區打造在台灣的家,成為地力獨有特色,今天不分顏色來支持張老旺升旗典禮,更是支持中華民國國旗,大家在國慶日放下不同意見,一起團結在國旗底下,展現團結力量,才會受到國際社會尊敬,更有信心中華民國會越走越好。

張老旺表示,當年母親害怕槍聲一起找不到父親,就縫製一面國旗交給父親,讓我們找到國旗就找到父親,他到台灣發現父親很愛那面國旗,直到去世,他整理遺物發現該面國旗,就是救他來台的那面國旗,當時一捏碎掉,從此他發誓要掛國旗掛到死,從一面國旗三個人升旗,至今聚集那麼多人升旗,讓他好感動。

張說,他11歲時抵達忠貞新村,在宵裡國小讀書時,發現國慶日這天大家都會集合起來,家家戶戶掛國旗慶祝國慶日,每一間房子前都會插上2隻國旗,後來國慶日舉家歡慶逐漸消失,他舉辦國旗升旗典禮會一直繼續辦下去。升旗典禮藍綠白都出席參加,更有許多民眾穿著國旗裝,自備國旗出席參加升旗典禮唱國歌,氣氛熱烈感人,自桃園趕到參加張老旺升旗典禮的李姓夫妻表示,聽到張老旺自辦國慶升旗典禮持續29年,令人敬佩,最近幾年國慶日街頭掛國旗變少了、國慶升旗不像以前那麼熱烈,張老旺與國旗的故事感人,特地參加升旗典禮。

桃園市知名國旗屋老闆張老旺(左三)自辦國慶升旗典禮,市長張善政(左四)與藍綠白人士參與熱鬧。記者曾增勳/攝影





【聯合報╱陳芳明】 2012.05.10 02:49 am 情緒沸騰中的台灣社會,似乎毫無止息下來的跡象。彷彿是火上加油的趨勢,一樁又一樁的公共政策,正好都與人民的利益完全站在對立面。馬總統的第二任還未就職,就已經造成人神共憤的局面。這位獲得684萬票的總統,恐怕不敢相信,自己的民調支持已經降到百分之15上下。比起前任的陳水扁,全然無分軒輊。這是中產階級的憤怒,充分表現了整個社會的信心危機。 中產階級的形成,大約始於1970年代之初,也就是蔣經國準備接班的關鍵階段。十大建設開始進行,本土化政策著手實施,而民主化的中央補選制度逐步建立。這是台灣歷史加速轉型的時期,資本主義化的台灣,漸漸捲入全球化的洪流。政治的改革開放,經濟的繁榮盛放,造就第一世代中產階級的誕生。這個世代,基本上經過戰爭的洗禮,也銜接了戰後嬰兒潮的關口。第一世代的他們,現在如果不是初入退休,便是正要告退,一生的夢想會不會成為泡沫? 他們是創造經濟奇蹟與民主奇蹟的一群,台灣能夠順利完成和平演變,正是拜賜於他們年少時期的全心投入。見證了海島躋入亞洲四小龍,見證了台灣文化的百花齊放,見證了性別、階級、族群的平等混融,他們期待有一個穩定的收入,一個穩定的政治環境。更重要的是,他們希望能夠安心把如此寧靜的時代傳給下一世代。如此謙卑而平凡的夢想,如今卻遭到殘酷的考驗。 中產階級的存在,是所有民主政治的重要基礎。他們的世界觀與人生觀,代表著全世界民主國家的普世價值。台灣的中產階級,並不是憑空掉下來,而是經歷過戰前殖民時代與戰後威權時代的輪番折磨。恰恰就是穿越過荒涼的政治階段,他們不願意再看到歷史的反覆。如果權力接班必須要經過流血、革命、鬥爭、政變、暴動,則這小小海島付出的代價,簡直無可算計。他們寧可以經濟奇蹟來換取民主政治,在公平正義的條件下,每個人都可以獲得生存的機會。 從1970年代到20世紀終結,中產階級所扮演的角色極為重要。他們不僅把台灣帶出閉鎖的空間,也使被壓抑的文化能量蓬勃釋放出來。今天他們看見了政黨輪替,也看見了台灣成為華文文學的中心。完全是由於不同世代的中產階級相互合作,相互傳承。在80年代,他們慢慢感受到貧富差距益形嚴重,但至少還能忍受。跨入21世紀後,最平凡的夢想竟然開始遭到破壞。首先是綠色執政的阿扁,先是挑起族群戰爭,又繼之以貪腐事件,使公平正義原則幾近毀滅。 馬總統在2008年就職時,帶來全新的承諾與遠景。清廉執政確實刷新了國人的靈魂,但是,清廉只是當權者的最低道德標準。如何在公平正義的基礎上,追求人民生活的安頓與自在,恐怕才是最高權位者的義務。在過去四年中,馬總統酷嗜宣稱遠遠勝過陳水扁,日後的史家當然可以證明。 然而,全民的期待並不止於此。當台灣農民與工人哀嘆生活無以為繼的時刻,整個中產階級也發出巨大的憤怒之聲。沒有中產階級犧牲奉獻,就沒有經濟繁榮,就沒有和平演變,就沒有政黨輪替。當政治改革緩滯下來之際,民主夢想也近乎破滅。當馬政府受到高度期待而獲得連任,並沒有讓人民感受改革的誠意,卻只是看見油電的同時雙漲,完全違背政治革新的期待,中產階級不憤怒嗎? (作者為政大台灣文學研究所所長) 【2012/05/10 聯合報】@ http://udn.com/ 全文網址: 陳芳明:中產階級的憤怒 | 名人堂 | 意見評論 | 聯合新聞網 http://udn.com/NEWS/OPINION/OPI4/7082971.shtml#ixzz1uSPsA9Nb Power By udn.com


太陽花學運似乎暫告結束,它所釋放出來的效應,恐怕會在更長的時間裡產生更大衝擊。如果指控他們是民進黨的附庸,或是貶抑他們是社會的邊緣人,顯然是很大的扭曲,對於這個世代的理解顯然過於遙遠。如果把他們定義為解嚴後的世代,或是概括他們是網路世代,應該可以成立,但這還不足以解釋為何會形成這樣龐大的抗議運動。從經濟層面來看,他們是典型22K世代。在大學還未畢業前,就已經看見自己未來的社會身分。先前馬政府為了應付金融海嘯,為了製造更多就業人口數字,補助企業主以22K聘請大專畢業生。如今金融海嘯已過,22K仍然不動如山。所謂清貧世代,便如此確立了。知識價格的均一化,使年輕人不僅看清知識的無望,也看清社會的絕望。制度性結構,框限了他們未來的追求。
無薪假與低薪水,是馬政府特有的經濟產物。這是使年輕人邊緣化的主要原因,並非是他們能力不足,也不是工作不勤,更不是抗壓性不夠,完全是由制度創造出來。在固定而僵化的框架裡,他們焦慮地尋找出口。這次服貿協議在立法院匆促送出委員會,充分暴露馬政府的企圖。表面上是要增加台灣的工作機會,骨子裡卻只是有利於兩岸財團的結盟與擴張。這種為財團服務的協議,並沒有為台灣青年帶來希望。
簽訂ECFA以來,土地炒作益形激烈。在都市更新名義下,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政府,無不與少數財團密切合作。即使是偏遠的苗栗,那種兼併土地的醜惡嘴臉,無須由財團出面表演,政商之間的聯手如膠似漆,莫此為甚。起來反對的領導人,正是網路世代。他們見證關廠工人的慘境,見證政府首長的權力傲慢,終於不能不涉身於公民社會運動。但他們並非是孤立的行動,所有看不見前景的青年,自然而然也匯入了洪流。
公民運動的崛起,凸顯民主制度與代議政治的偏頗與缺陷。財團控制政府,政黨控制議會,黨魁控制黨員,是政黨輪替後的連鎖現象。社會底層的民意不能上達,人民投票結束後,便再也不能有效監督政府與議會。所有政府決策,都獲得議會的全力配合。從來沒有看見經濟部為人民講話,立法院要通過服貿時,也只是聽命黨主席的指揮。這種民主無力感,使年輕世代深感絕望。
從反對國光石化設廠開始,學運世代漸漸累積運動能量。大埔事件、美麗灣事件、文林苑事件、洪仲丘事件、反核運動、多元成家運動,都是在最短時間內動員,卻成功連結了不同城市運動者。利用網路的聲息相通,不僅可以蒐集精確資訊,也可以迅速找到理念相同者。他們分享共同的人文與人權價值,也分擔挑戰公權力必須付出的代價。與其說他們是反政府,不如說他們反對分配不均。在財團壟斷資源情況下,他們清楚看見政府一面倒的偏頗立場。
太陽花運動結束,他們承諾出關播種。退出立法院,退出凱道,他們並沒有消失,而是在不同城市,不同校園,繼續進行串連活動。他們的運動型態與野百合不一樣。過去要求的是國會改造,如今要求的是社會公平正義。這將是漫長的運動,不可能在最短時間獲得實現。可以預見,學生的介入投入,必定是愈來愈積極。
(作者為政大台灣文學研究所教授)

2012年5月8日 星期二

當馬獅王患了綿羊症

【聯合報╱張瑞雄/東華大學資工系教授(花縣壽豐)】 2012.05.09 01:58 am 五二○的第二任就職尚未來到,馬總統的改革之路就已經搖搖擺擺,很多政策在民意壓力之下一再轉彎或打折,真令人懷疑未來四年是否就是這樣動動盪盪。 萬獸之王獅子患了角色錯亂的精神疾病,以為自己是綿羊,以致看到森林其他野獸都怕得要命,擔心自己被吃掉,於是被帶到獸醫處醫治。經過獸醫的精心調理,終於恢復自信,知道自己是獅子,而不是綿羊。當獸醫帶它回森林時,獅王又遲疑了,獸醫說:「你不是知道自己不是綿羊了嗎?還怕什麼?」獅王說:「我知道自己不是綿羊,但其他野獸並不知道呀!」 馬總統理當獅王,帶領國家往前衝,所以千萬不要患了綿羊症。但馬總統也要讓立法院、讓國民黨、讓民進黨和讓所有國民知道自己是獅王,所以要有獅王的堅定氣勢,有獅王勇往前進的勇氣,有獅王不怕出風頭的責任。 當然民主時代溝通非常重要,瘦肉精美牛問題、證所稅問題、十二年國教問題、油電雙漲問題等四大施政重點都是國家該處理的問題,也都是大部分的國民都會支持的。而且這些問題都是陳年研究過的,政府難道沒有更好的說帖,沒有更精緻的推動手法嗎? 時機也很重要,這些問題是否該在總統就職前都要處理,是否該有先後次序(例如十二年國教和證所稅就沒那麼急),就值得商榷。一個人若多病齊發就很難醫治,一個國家百政齊施鐵定也很難面面周到。馬總統不要想要畢其功於一役,一步一步來反而更容易有成。 第二任總統容易跛鴨,雷根總統的幕僚長曾在紐約時報發表一篇文章,說明雷根是如何在第二任絕地逢生的,馬總統應該參考看看。首先就是核心幕僚需要新血,然後要讓人民覺得整個政府是有效的,所以政策的推行要謀定而後動,黨團和行政單位要步調一致,要團結,不團結的政府絕對會一事無成。 最後就是要和國會(立法院)關係改善,不要老是採用對立和對峙的硬碰硬方式。在野黨所提的法案或要求,只要合理,應該支持,不要不分青紅皂白一律反對,導致政府一事無成。 馬總統想要有歷史的定位,但國家要穩定和有前景,人民給馬總統第二任的機會,千萬不要浪費掉了。 【2012/05/09 聯合報】@ http://udn.com/ 全文網址: 當馬獅王患了綿羊症… | 民意論壇 | 意見評論 | 聯合新聞網 http://udn.com/NEWS/OPINION/X1/7080646.shtml#ixzz1uLlnLxju Power By udn.com

南方朔觀點-領導人大話空話,只會誤國誤民!

南方朔觀點-領導人大話空話,只會誤國誤民! 2012-05-08 01:17 中國時報 【南方朔】  長期以來,我對偉人的演講集有特別的偏好,並收集了許多版本的歷史著名演講,我非常驚訝的注意到,許多偉大的政治人物幾乎都沒有談過自己「歷史地位」之類的大問題。像華盛頓、傑佛遜、林肯等偉人,甚至不斷的公開表示,由於自己能力不足,如果犯錯,要請同胞原諒寬恕。他們這種謙卑的特質是怎麼產生的?  後來我讀了南加州大學英語系著名學者布勞迪(Leo Braudy)鉅作《留名狂:聲名的歷史》後才恍然有體悟。布勞迪教授指出,在希臘羅馬時代,重要的大人物在想的都是荷馬史詩裡傳奇英雄或像亞歷山大大帝這種人物,當年凱撒就為自己比不上亞歷山大大帝而遺憾終身。  但這種要和英雄比高低的價值觀,在基督教興起後有了改變。耶穌〈登山寶訓〉裡為人類行為首次設定謙卑虔誠負責的準則。後來的神學之父聖奧古斯丁在《上帝之城》裡即明言:「祂的面容在山上發亮,祂的聲名散布全世界。」意思是,只有奉行〈登山寶訓〉的人,他的靈魂才會被照亮,而那真正的永恒聲名只有祂才擁有。  因此,基督教形成後,對虔誠的傑出政治人物已使他們產生了一種新的道德認知,永恆的歷史聲名只有祂才擁有,凡夫俗子的人們只有努力的去做行善,彰顯祂的道理,看能不能得到祂的肯定。人不能奢求歷史的聲名。  正是因為對這種謙卑的道理有很深刻的理解,十七世紀偉大的聖劇詩人及政治評論家米爾頓(John Milton)在他的《樂園的失而復得》裡,遂這樣寫道:  人的聲名被寫在天上,塵世無法知道  世間的光榮是假光榮,它頒給  那些不是光榮的事,也不值得光榮的人。  因此,一個政治領導人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愛國家愛人民,奉守上帝公義,而不要去奢想自己的歷史地位等虛誇的問題,因為那是對上帝公義最大的僭越,一個平凡的人根本決定不了自己短促一生的歷史評價。如果以自己短暫的生命企圖決定長久以後的歷史評價,那是何等的傲慢自大啊!一個政治人物只有把握現在去愛國愛人,替國家人民建立永續發展的基礎,如果國家人民連今天和明天都沒有了,他個人怎麼還會有更渺茫的歷史評價呢?  因此,台灣的統治者請不要再講諸如「歷史地位」和「歷史評價」之類的大話與空話。歷史是長遠的事,它不是短暫而愚蠢的人所能決定的,講這種大話與空話,其實是一種心態上的專制和對人民的欺騙。統治者應做的乃是盡心負責,好好去把握現在,去深化民主,促進人權,改善民生以及鞏固社會的團結,並在人民面前不要再傲慢自大和自以為是。 前陣子我曾引用美國總統學權威,「國家人文基金會」講座教授麥唐納(Forrest McDanald)的論點,麥唐納教授指出,一個連任的總統經常不是對國家的祝福,反而是咀咒,主因即是連任總統會傲慢自大,封閉專制,最後會禍延國家人民。最近三個月,台灣百姓已領教了這種第二任總統自大和一意孤行的咀咒滋味,我們對政治領導人講大話和漂亮的空話,可謂已不陌生,他那種不好好治理現在,卻去空談「歷史地位」和「歷史評價」,不知道還會替台灣帶來多大的禍害!  最近三個月,台灣的領導人說過他要追求「歷史地位」;又說「因為已沒有選舉壓力而可以大刀闊斧進行改革」,這是近年來台灣最恐怖的大話。這兩句大話已開啟了政治蠻幹亂幹的新階段。 搞政治的必須知道,沒有今天明天,就不會有歷史;一切的改革都要以現實和理想為基礎,尤其須有改革的能力,講大話空話是沒有用的,只會講大話空話,只會造成一人的獨裁專制。近代中國人特別會講甚麼「爭千秋」之類的空話大話,國家人民的問題反而搞得一塌糊塗。因此我對只會講大話的人物特別警惕,治國需要的是謙卑的人格,優秀的能力,而非漂亮的空話!(作者為文化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