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28日 星期日

國際大變化

上周在美國紐澤西與賓州,好像回到了六、七零年代的台灣同鄉家中,一餐餐的聚會,不是在外面餐廳,是在熱心的同鄉家裡,豐盛的家鄉味,伴隨著大家交換從土耳其家鄉傳來越來越糟的消息:人權遭到踐踏,民主沒有希望。政變後的土耳其,就像白色恐怖時期的台灣,甚至有過之而不及,規模如同蘇聯三零年代的史達林大迫害,或是納粹對猶太人的大屠殺。厄多安總統指責政變是由人在美國的葛蘭指使其國內信眾所發動,而我就是來賓州採訪葛蘭的。原本這個訪問是在年初就約定,可是卻碰巧趕上政變。政變如此拙劣,一下子就失敗,很難相信這是事先周詳計畫的,反倒是政變後的政治清洗,精密籌畫,一波又一波,目前已經有接近三千名司法人員遭到停職,九千名警察遭到開除,一千五百名大學院長被迫辭職,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增加中。很多人其實是冤枉的,也許是因為他們的家人在海外參加葛蘭運動,也許他們是葛蘭團體所經營的報紙訂戶,也許是仇家挾怨報復,十幾萬人被牽連,其中超過七萬人被解職,他們喪失健康保險,沒有退休金,房產被凍結,不得轉移,護照被凍結,待在家中,不知道何時會被逮捕;而且現在失去工作的人,未來將通過立法,不准雇用,「葛蘭信徒/恐怖分子」的標籤會跟著他們一輩子。還有高達四萬人,被拘留或正式逮捕;過去有人身保護令,拘留不得超過四十八小時,現在緊急狀態下,延長拘留至卅天,許多人被拷打刑求,看過《午夜列車》電影的人,都知道土耳其警察的殘酷手段。政變才結束,還搞不清楚首從原委,就立即開始根據事先準備好的名單,開始逮人,無論身分地位,名單上的,一律拘捕,即使是最高憲法法院的法官,也有兩人被捕,最荒謬的是,名單裡面還有兩周前過世的人,可見政治清洗,早有預謀。更駭人聽聞的是,如果父母被捕,現在將立法,不能由祖父母收養,而要由社會機構收養,這種「重新教化」的非人道方式,可與南美洲獨裁政權比美。厄多安政府還提出,五萬多份土耳其護照屬於恐怖分子,要求註銷,幸虧國際刑警組織沒有同意,否則都成了海外逃犯。「現在的土耳其已經從蘇聯,變成了北韓」,在美流亡的土耳其人這樣說,我當時還不以為然,但幾天後的伊斯坦堡民主烈士大遊行,人數超過百萬,因為大家都要到指定地點簽到,沒有人敢不參加,不是北韓,能有這樣的動員嗎?

我必須說當我閱讀完八月十五日發表於實體報紙及電子媒體的「土耳其十萬人政治大清洗」一文後,感到非常訝異。因為報導裡有關本次政變和其後續發展的敘述皆是單方面立場而且沒有事實的根據。我要明確地駁斥作者所說「政變後的土耳其,就像白色恐怖時期的台灣」、「規模如同蘇聯三零年代的史達林大迫害,或是納粹對猶太人的大屠殺」的主張。對作者將此次葛蘭恐怖組織(FETO)所策畫的流產政變比喻成台灣的白色恐怖時期,我感到十分不解。白色恐怖時期台灣正實施戒嚴。戒嚴時期長達卅八年堪稱世界之最,其中有超過十四萬的台灣人被囚禁,其中又有近四千人被處以死刑,全部都只因為他們反對統治政黨。將土耳其所發生的事情拿來與史達林時期相較,我也覺得很荒謬。根據蘇聯文檔中揭露出的資料,歷史學者現預估有近七十萬人在一九三七和一九三八年被處死刑。一九四一到一九四九年間更有超過三百三十萬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亞和中亞各國。便不用說德國在希特勒執政時,超過六百萬的猶太人被殺害,宛如種族滅絕。我不明白作者如何將自己視為檢察官或法官,自行宣告「很多人是冤枉的」。如果對人民開槍、以F16戰機轟炸國會、試圖謀殺總統、總理和其他高階官員、將參謀總長和陸空軍和憲兵隊司令還有其他將軍挾持作人質、坦承多年來對眾多私人及官方會談進行非法竊聽、多年以剽竊國家考試試題來為恐怖分子及團體提供金援的這些人都能稱作清白,那麼誰是有罪的?很遺憾作者文中並未提到關於政變的一些事實:有二四八人喪生,超過二千人受傷,七月十五日當晚正進行國會會議的國會大廈,總統府和國家情報安全機關被軍方某派系進行轟炸,而此派系正與葛蘭恐怖組織有所關連。此外,作者對土耳其國民的反應似乎置若罔聞的態度,也讓我覺得很有趣。人民清楚體悟到民主的岌岌可危,因而湧上街頭去抵抗武裝叛軍、重軍火、坦克還有戰機。這些不可能在北韓發生的事情,作者倒是都沒有提。關於作者所寫「伊斯坦堡民主烈士大遊行,人數超過百萬,因為大家都要到指定地點簽到」的文字,參與者實際上超過四百萬人,如此踴躍都是因為土耳其人要展現他們捍衛民主和保護這個國家的民主制度的決心。我想問,幾年前當超過百萬人走上台北街頭抗議核電廠時,作者又曾將台灣比喻成北韓?宣布國家進入三個月的緊急狀態,只是為了加速對政變和葛蘭恐怖組織有關連的拘留者做調查的相關程序。而這些都是在憲法及國際法的框架下所進行的。或許在此我也需要提醒作者,巴黎發生的恐怖攻擊,讓法國在近兩年都是一直處於緊急狀態之中的。我在此呼籲作者去查明被拘留者還有被逮捕者的數字,因為文章中所提到的數字都是不正確的。如果把葛蘭運動想成是一個和平運動,根本是大錯特錯。持續進行的司法程序中,已有許多證詞明確指出葛蘭就是籌畫這次政變的主謀。如果這樣作者還認為它是和平運動,我想這種認知徹底破壞了客觀性的原則,對近期發展蓬勃的土耳其─台灣關係也有所影響。包含台灣人透過方便快速的電子簽證即可前往土耳其、伊斯坦堡─台北開始運營直航航班,許多福祉都是由現在土耳其政府,這個被作者稱為白色恐怖時期的台灣,史達林政權或是種族滅絕的地方所促成的。過去幾年有數以千計的台灣人造訪土耳其,我相信他們對土耳其的觀點一定與作者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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